可刘备显得踌躇不安,现下南郡一带富足,饱经战乱的百姓好不容易才盼到一段尚称安定的日子,为了荆州四郡而yu再起战事,他不得不将此事从长计议。
月英自孔明眼底看见了决心;夫君心意甚坚,务求除去此在背芒刺,就算是再启战端也在所不惜,但……「玄德公那儿……依妾身之见,只怕不会轻言答应。」刘备以仁义称世,现下无正当理由,要他向四郡太守宣战,是也有违仁君之道。
可话又说回来,他们被这名为「仁义」的绳索勒於颈上,对方可完全不将此二字搁置心头,说来说去,要是真因此二字便退让,那又何必谈什麽复兴汉室的大业呢?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月英在心底企盼,望玄德公莫因妇人之仁,而误了大事才好。
可位於议事厅里头的刘备,却丝毫无法感受到此等闲情逸致。
夜幕低垂,不管是经商或是务农,现下若不是早早熄灯歇息,也该是与邻居好友举杯谈笑,是闲话家常也好,或是聊聊近日的丰收也罢;百姓之间弥漫着愉悦气氛,就在这傍晚时分。
简雍见状,安静的走入厅堂;主公平时个x温和,究竟是看了谁的摺子引得他这番火气?「主公?」他举烛走近,刘备没立刻取下一份观看,反倒像是沉思似的,撑着额不发一语。
刘备不语,他当然知道,宪和所说的羽毛以及袍子所指为何,但,这块治地的百姓好不容易才有这短暂宁静,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轻言战事,恐怕有违仁君之道啊。
「主公,时候也不早了,吃点东西吧?」简雍从外头掀开帘幕,手上拿的不是米饭,仅是蒸得热呼的两个白馒头。他走进来,看着那个坐於桌案前,仍点着烛火,查看着底下谋士以及将领呈上来的卷宗的刘备。
简雍正想开口,帘幕外头却又有了动静,「报!启禀主公,诸葛先生求见。」在外头的侍卫前来通报了。
刘备似乎没听见,不过看样子他的心情似乎不如外头的清风那般冷静,他折起眼前那份卷宗,而後稍嫌粗暴的,将之搁置於已过目的那堆上头。
「拙荆昨儿个见天气凉了,从衣柜里,翻出了这件袍子,」简雍扬了扬身上的大袍,续道:「我穿上之後,却觉得浑身不舒适,後来我才发现,原来是袍子里的羽毛,羽毛带的刺搔着我的背,令我大半天坐立难安。敢问主公,若换作是您,这根羽毛拿是不拿?」
「所问何事?但说无妨。」
「难道没别的法子了吗?」刘备轻握着短须,底下将领、谋臣,在听了前日诸葛亮的分析之後,莫不大力进谏,希望一战能平荆州四郡,使他们无後顾之忧;说是简单得很,就算他想开战,无正当理由,恐为天下人所笑啊。
「月英,这就交给为夫的来担心便是。」羽扇轻扬,孔明转瞬间又恢复了原本挂在嘴上的浅笑,「天se不早了,咱们,加紧脚步罢。」
「现下只待收割,充实军粮。我方将士、营伍数月来虽未再遇战事,但这些将士大多历经赤壁一役,已历百战;即使兵员数上我方或有不及之处,但真对上这四人,亦无败战之理。」言下之意,就算主公不希望轻启战端,但他诸葛亮,已为他做了万全的准备。
「袍子就是这整块荆州治地,那根作怪的羽毛,可不正是那四郡太守?不取这在背芒刺,主公啊,就算是拥有这块兵家必争之地,也无法有任何作为啊。」
「主公,时候不早了,属下也该回去了。」简雍聪明的与孔明错开,将说服刘备的任务,交给了孔明,「对了,主公为公事繁忙,可也别忘了注意身子,还是
孔明拖至此时才上谏刘备,足见在心里头也已思虑甚久,四郡一事不得不平,即使现下不兴战乱,往後等到若真遇曹魏大举攻来,腹背受敌;与此相b,聪明者自然两全相害取其轻。即使必须再掀战端,他也不能不将那四郡置若罔闻。
「孔明先生也来了,主公。」简雍笑呵呵的站起身子,显然对孔明的来意清楚分明。
月英回望孔明,也展颜轻笑;天se红透,雁儿归家的心或也像两人这般急了,振起翅来,往林子里飞去。
孔明?在这个时候,莫不是来回报巡田情状,抑或是来为这南征四郡,陈述一番令他不得不战的理由呢?
他顺手将白馒头搁在桌案上,「敢问主公,究竟是为了何事心烦啊?」他将厅里另一烛台点燃,吹灭手上的蜡烛,拱手询问道。
「宪和啊,就连你也……」刘备指着简雍,不敢相信他居然也与其他人见识一般;他望着这个已追随他多年,多次生si与共的老战友兼幕僚,「这一仗,真的非打不可吗?」
刘备略为迟疑,而後开口,「快请先生入内。」
降伏,正宛如芒刺在背,即使已据荆州要地,却难施展拳脚,为免将来存在後顾之忧,早有腹案的他,迟至日前才於议事厅堂前,力陈平定荆州四郡之见。
简雍微微的笑了,他拍着自个儿那光亮的额头,在刘备的案前寻了块空位子迳自坐了下来,「主公,宪和但问一事,请主公答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