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俊苦笑着摇头,下床去浴室收拾。
钱卫抱着胳膊倚在门口:“我要是再年轻二十岁,就认真把你追到手,可惜我比你老这么多,不适合恋爱,只适合包养,但是你又不缺钱,是吧。”
郑俊知道他在开玩笑,这玩笑开的也不是一两次了:“不缺。”
“除了缺爱,什么都不缺。”钱卫替他总结一句,用力拍他的后脑勺,拍得他一个踉跄,“洗完澡就快点滚,回自己家凄凉入梦去吧。”
郑俊在路边站了半天也没司机接单,有一瞬间后悔没留下过夜,转身正看到身后公寓楼里的最后一盏灯灭了,不知怎么就打消掉折回去的念头,在夜蝉的聒噪声中彳亍而归。
彭会被贴在玻璃上敲窗的人影吓得魂飞魄散,定了定神抓起手机看时间,套上裤子眯眼走到近前看清是谁,懵然开门。
吴佳文抱住他:“彭会。”
彭会担着他退进屋里:“你怎么进来的?”
“翻墙。”
彭会把他推远,开灯拍打他身上腿上的灰土:“不在家睡觉跑出来干什么?你家长知道吗?”
“半夜醒了想你,他们不知道。”吴佳文忙不迭地自己拍打,“你睡了啊。”
彭会揉着眼睛说都两点了。
“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彭会瞪着揉成三眼皮的眼睛问你说什么。
吴佳文一愣,在他震惊的眼神中挠挠头:“不行我就回去了。”
“佳文。”
吴佳文转身看彭会。
彭会从他身边走过去,锁了门,翻出条毛毯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铺到床上。
吴佳文笑了,踢掉鞋上床躺下。
彭会站在床边看他,复习一遍郑俊的规定——不摸、不咬、不做,没说不可以单纯地睡在一起——关了灯摸黑上床。
两人悄无声息、井水不犯河水地躺了两三分钟,吴佳文说:“彭会。”
“嗯。”
“你把枕头给我了,自己枕什么?”
“……”
吴佳文贴到彭会身后,展开右臂硬是塞到他脑袋下面,试探着把左臂搭在腰间,弯起来搂着:“我喜欢你身上理发店的味。”
彭会看着眼前一片朦胧的月色,过了很久颈后的呼吸还是小心翼翼,哑着嗓子问:“佳文,我三十岁了还是个剪头发的,这辈子没什么出息了,你是高材生,你为什么喜欢我啊?”
吴佳文发出一声疑惑的鼻音:“你反感我喜欢你?”
“……不反感。”
“那就好,没有为什么,就是喜欢你,看见你心里痒痒的。”吴佳文紧了紧手臂,“睡吧,彭会。”
彭会呆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真的要喜欢上吴佳文了,不是为了让郑俊远离自己而撒的谎、演的戏,而是真的动了心、起了意,即使吴佳文即将离开这里,就像当年郑俊那样一走就是几个月,也许四年后再也不回来,即使如此。
在过去的半个多月里,彭会推掉一切邀约,远离炮圈,远离酒精,远离损友,远离网吧,一下班就回家,也就远离了郑俊。他很想知道郑俊和淫棍的后续,想知道他在淫棍之后又遇到了谁,但他不敢去问当事人,也不敢问别人,因为没有借口,没有立场。
彭会没心没肺,但记性不差,他清楚记得当年追去上海,把郑俊堵在学生宿舍求复合,而郑俊不肯,因为出轨不可原谅。
彭会问你还单身吗?郑俊说是。彭会说我也单身,所以我们上床不犯法,不缺德。
郑俊不做任何抵抗,乖乖就范。
两人不追究过去,不过问将来,夜夜缠绵直到彭会花光身上的钱。彭会在火车站拢起打火机点烟,又问了一次能不能复合,说如果这次你再拒绝,我们就真的完了,再也回不了头了。
如果郑俊再软弱一些当场答应他,抑或强硬到底绝不反悔,两人的关系都不会在若干年后失控——厮混在一处,放不下彼此,却又修不成正果。
突然喜欢上彭会的吴佳文,正是这段纠葛的解药和希望。
郑俊把微信图片放大,放在办公桌上推到吴佳文眼前:“看看这次的模考成绩,数学满分是我的招牌,不考满分无所谓,也不能成绩倒退吧。物理本来是你的强项,这次也考砸了,你家长把成绩单发给我让我给个解释,我想听听你的说法。”
吴佳文瞥一眼手机,抬起头:“数学是粗心大意,物理也是,不是实力问题,我可以把考卷拿来给你看。”
“粗心大意更可怕。”
郑俊的语气不是很硬,但吴佳文突然避开他的眼睛,目光下移看着他的脖子:“郑老师,彭会的事能找你商量吗?”
话题转变得太突然,郑俊血液倒流,耳内嗡嗡作响:“他怎么了?”
“他没什么,不是他,是我。”吴佳文放在腿上的双手握成拳头,“我前几天去他那过夜,抱着他睡的时候……就……”
郑俊眼角抽动,等他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