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待她平静下来,方才走到李孝伯身前,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叫声“师尊”。李孝伯抚抚他的头,说道:“我走这几日你做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危难之际堪当大任,你没有让为师失望。”檀羽摸着后脑,尴尬地笑了笑。旁边李顺道:“自衣冠南渡、五胡乱华以来,这汉晋承平之世一夕改变,我古老华夏正面临一场前所未遇的浩劫。贤侄、真奴、羲儿、破羌,这天下的未来,恢复承平的希望,可就着落在你们这辈人身上了。”秃发破羌道:“几位贤弟,愚兄虚长几岁。不如今日便在这佛前起誓,咱们要为天下百姓活此一生,如何?”三人皆答了声好。于是四个晚字辈便搓土为香,在那佛像之前,恭恭敬敬,八拜成礼。拜完,秃发破羌走到檀羽身边,从怀中摸出一块血红的玉佩来交给檀羽,道:“贤弟,虽然你还只有十二岁,可我观你近日的作为,勇往直前、不顾一切,已具国士之风。此玉乃是李均赠与为兄的,如今转赠于你,宝玉佩士人,希望贤弟能在未来的乱世中,仍然保持这样的执拗,为天下人做更多的事。”檀羽双手接过那玉,佩在腰间,说道:“兄长美意,小弟受领了。日后定当竭尽所能,完成我等今日誓言。”那边寻阳却嘟起嘴来,抱怨道:“师兄这评价一点都不确切呢。羽郎那么聪明,哪有‘不顾一切’啊?”众人见这小女生气时的一副可爱表情,都忍不住一笑。旁边李真奴替秃发破羌解释道:“兄长的意思是,身具国士之风者,就应该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那份决绝。四弟那天舍命救公主,我看确有此种性格,兄长这话说得确切。”秃发破羌闻言,连连点头。寻阳还是有些不服气,却又争不过李真奴,只好转而对檀羽道:“羽郎,这位阿姊就是你受伤的时候照顾你的吗?”檀羽这才过去拉着兰英的手,向众人介绍:“英姊这些日子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否则我恐怕早就暴尸山野了。英姊的父母昨日惨遭贼寇屠戮,我已经答应要照顾她一生一世。”众人纷纷扼腕。李真奴道:“张敞画眉,贤弟颇有先贤遗风啊。”寻阳却又嘟哝道:“原来羽郎这几天有这样的温存,害我白担心一场。”檀羽笑笑,也不知该如何回答。那边郑羲说道:“今日世伯在,不如给幼子取个名儿吧?”李顺看看李季奴怀中的婴儿,想了想道:“就叫郑懿吧。”李孝伯道:“德正是想告诉此子‘好是懿德’?”李顺道:“是啊,那钟进财之流,不就是败在不可一世上吗。”诸事完毕,李顺便率秃发破羌和李真奴出发了,寻阳也回了郗家。众人一直送到十里外方才告辞。檀羽拉着兰英便随李孝伯从西门而入,沿着那天来平棘的方向,原路回家。此时天已近黄昏。看着一缕残阳照到被打得残破的西城墙,想着那日刚来平棘时,此地是何等繁华,檀羽感慨良多。那些把人生当儿戏的人,不过是些愚蠢的俗人而已。他们虽有较之旁人先天的优势,可除了破坏,他们又做了什么呢?他们来这时代走了一趟,貌似轰轰烈烈、战乱四起,可他们也不过只是几个匆匆的过客,到头来什么也没留下,就如一抹浮云,风一吹就散尽了。不自觉的,他想起了《中庸》中的句子:“自诚明,谓之性;自明诚,谓之教。诚则明矣,明则诚矣。唯天下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这个“诚”字,不就是用真实的情感去面对本应真实的人生吗?(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