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不必,时候不早,我也该告辞……”燕云歌面红耳赤地胡乱擦拭,见他真要往里去,急忙起身叫住人。
“叨扰了一日,不好再叫段兄麻烦……”
她正要告辞,前面却传来他轻飘飘地一句——
“落荒而逃。”
“你——”燕云歌羞恼回头,忍了一瞬,平静道:“今日不便打扰,你好生歇息。”
她告辞离去,却连中庭都没走到,已被身后的力量拉去,落入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
燕云歌只觉自己被铜墙铁壁困住,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自然恼了,“松开,发什么酒疯!”除却男女之间身体上的纠葛,他们相见不过两面,哪有什么感情可言,现在说什么心悦,当她是那些无知的怀春少女不成。
段锦离将人抱得更紧,微熏的眼神里倒映出的全是她的影子,嗓音清丽如琴音,徐徐在她耳旁荡开,轻叹之余还有几分无可奈何在里头,“真是好心狠的姑娘,明知我百般用计只为将你留下,姑娘偏却视而不见叫人伤心。”
浓郁的酒气充斥着鼻尖,竟叫燕云歌这千杯不醉的酒量也有了微酣之意。
“你……究竟意欲何为?”
他闻着她发中的清香,那是他一手调制的白兰,此时轻淡雅致,若能熏上一宿,可要从里到外花香浓泛。
他可真稀罕这姑娘能沾惹上他的气息,便是一夜也好。
这么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能在江南巧遇,能叫他凡心初动,纵然顾盼生辉中各自做戏不忘算计,可超乎寻常的在意,如落笔时的灵机一动,谁能说飞鸟在水面随意的一掠而过,便是无情呢。
段锦离缓缓的叹息响起,松开她,往后退了退,“姑娘说看江中千帆竞过,不知是心在动还是船在动,小生参详一天,却还不解其中奇妙,姑娘可否为小生解惑?”
燕云歌愣了愣,不解他为何在意这个,她原是随口争辩,心中并无答案。
她也要想了想回答,“小小竹排江中游,巍巍青山两岸走,以竹排参照青山,便是两岸山走,若以脚下为参照,看山恰似走来迎,山不动,便是船行……”
段锦离微微一顿,“原来如此。”
他忽然没说话,眼神似乎凝着一层雾,又似乎有什么就要破雾而出。
“明白了。”段锦离低头,轻声道:“是我的心在动……”
她怔愣出神,以为他的唇要做什么,最终却是手指轻捻而过,依旧将强硬的将气息传递。
段锦离闪耀着风光的眉目轻叹:“姑娘请回吧。今晚……多谢姑娘了。”
他没有送她到门口,只在中庭的过道望着她的背影,久久没有转身。
燕云歌在恍惚中顺势离开,推门出去,果然长夜将至,万籁俱静,街道上已空无一人。
她回头,灯火下的人好似还在看她,浅浅一笑。
她岂止落荒而逃,独行路上,更因那句心动,那个简单的碰触心头格外扑腾,脚下的路漫长没有尽头,抬头是星星点点,汇聚成璀璨夜空。
她莫名有回头的冲动,不知是为这黯黯阴霾,还是为那孤独背影,她不解怎么会有如此反复无常难以捉摸的人,而当那样的人露出寂寥又撩人的笑容时,她心里被触动,手抬起好几下摸着唇,止不住的心猿意马,停不下的想要回去——
回去。
回去。
她咬咬牙,还是忍不住转身,步伐更快到难以置信。
安静的朱门,光亮逼人,她抬起眼细细一看,走前还漆黑的府门口,又在何时挂起的明灯,灯火璀璨夺目,映的她眼前的漆黑的夜空一片红火。
她差点抚掌大笑,被算计至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夜路难行,姑娘为何回来?”门后是他清冷的询问。
“问我为何回来,那你又为何留灯?”她忍住笑,反问。
段锦离薄唇一抿,终是掩不住的愉悦之色,谁能想到在官场刚正不阿说一不二、极难讨好的尚书大人会有如此百般示好怀柔的一天,若叫主子和陛下知道,她怕是出不去这长安大街,就要身首异处了。
他自然想要再刁难,就见门外的声音略为无奈。
“现下宵禁,段兄再不开门,等会禁军寻来,可别要怪我拉段兄下水……”
段锦离冷哼着开了门,见门外之人美目流转,装模作样地拱手行礼,
“漫漫长夜,燕某叨扰了。”
……
船动还是心动出自佛家慧能和尚的一个典故。
看山恰似走来迎,山不动,便是船行,出自《浣溪沙》。
第186章胡诌
????时值深冬,冷冽的空气随着门的打开一口气地灌入,卧躺在暖榻上的人微一睁眼,就透过梅花窗看着外边已经被雪压歪的红梅。
一阵风过,红梅上的雪簌簌而下,摇摇颤颤地像一对正在欢好的男女。
她忍不住想起昨夜的荒唐,她在书生那双明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