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两个世界,很多事情依旧没有改变。
前世她与母亲争,与风琰争,与白墨争,与百官争,笑他们狭隘,非要争出个结果,可到这刻,她必须要承认,她羡慕男子,羡慕他们可以做任何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像她,苦心经营到这步,却必须要费尽心思在他手里讨一个委曲成全。
燕云歌双手握拳,愤恨地砸着桌面。她有太多不甘心,她的才能不该因女子的身份而受到桎梏,纵有太多无能为力,她不信自己走不出来,双眼里的光华在这个满心看不上眼的庶子面前,瞬时颓败,又猛然烧起。
“你我境遇相同,我以为你最该懂我,”她咬牙切齿,“如果连你都只当我是附属品,我做再多,又有谁能看见!魏尧,你不该如此想我!”
魏尧眯眼看她,烛火下,她的侧面看上去十分柔弱,可双眼里的坚定又让她迸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
“小姐。”他无息地叹气,低声轻唤,“是你不该如此想我。”
燕云歌闻声抬头,却见他缓缓地摇头失笑,她不禁恼道:“你笑什么!”
魏尧的唇角轻轻勾着,“我笑小姐也会有迷茫的时候。”
“你!”
“先前小姐问我,为何频频走神,现在我告诉小姐,因为我不知放小姐离去会不会后悔。”
“你当真要放我走?”燕云歌倏地站起来。
“原是不肯的。”
燕云歌的脸色马上冷下来。
魏尧一叹,这个女子啊,当真翻脸比翻书都快。
他将人揽入怀里,感受到她躯体的僵硬,却仍贪恋此刻的美好。
“我曾说过,今生所图唯小姐一人,只要小姐不负我,想做什么便去做罢。”
燕云歌一时没有理解,待想通后,从他怀里出来,表情显得那样难以置信,“你真的答应?”
魏尧轻点了一下她的唇瓣,“只一点不变,小姐永远是我的娘子,只我一人的娘子。”
这次换燕云歌沉默,她与太多男人纠缠不清,亦给过许多人承诺,谎话更是张口就来,承诺、誓言在她眼里无非是拖延的一种手段。可面对魏尧如此真挚的感情,她第一次感到难以开口。
魏尧看出她的迟疑,却仍因她最后的点头,双眼明亮。
燕云歌问:“你为何改变主意?“
“因为我母亲。”
“你……母亲怎么了?”
虽是中途改口,可能亲耳听到她这声母亲,魏尧已是无憾。
他与她说儿时的事,说那个男人的事,说军营里的事,他的叙述平调简单,没有添油加醋,没有动人的词汇,只在提到母亲死时泄露了愤怒的情绪。
燕云歌无法感同身受,便选择安静地聆听。
她曾经是燕相府里尊贵的嫡子,今生再有不堪,亦还是嫡女的身份,庶子难为,难在一生捏在主母手里,想起前世母亲的霹雳手段,想起父亲的逆来顺受,他为数不多的几个姨娘通房,一生都在服药,以至于除她之外,府里没有其他孩子。
母亲要保障她的地位和权利,更是耳提面命庶子庶女的存在,对她们母女来说是何种危险和不堪,因此她虽然同情后院女人的遭遇,却从未忤逆过母亲的决定。
燕云歌缓缓一叹,不自觉将头靠着魏尧胸膛,心头越发沉重。她从不否认自己看不上魏尧庶子的身份,只因她活在嫡子的阶级,享受过嫡子身份带来的好处,如今设身处地一想,她与那些愚昧世人又有何不同。
想到自己刚才还义正言辞骂魏尧教而不化,顿觉没脸。
“我知道小姐看不上我。”
魏尧突如其来的话,令燕云歌变了脸色,她想要解释,魏尧阻止,示意先听他说完。
“不说学识、能力,仅是身份上,我与小姐都相差甚远,如今这番际遇,还是托萧先生鼎力相助的缘故。”
他明白,若非萧和的出现,他今生能达到最高的高度,也无非是骁骑营里的一个小副领,如今能正儿八经做到四品的官职,已教所有魏国公府的人大吃一惊。
可即便是如此,他的婚姻大事还是被主母拿在手里,最好的人选也不过是从七品以下官员家的庶女,因为没有人会把嫡女嫁给一个庶子,而他的主母也不会让他得到什么好的助力。
若非遇到她,他悲凉的一生早就注定了结局。
萧和问他为何喜爱她,除却她不得不让人喜爱的地方,也因他曾一个人走过地府昏暗漫长的甬道,耳边尽是恶鬼凄厉的惨叫,突然有一双手将他拉出黑暗,对他说,傻阿尧,还不快上来,那种死而复生,仿佛曾经的苦难都是虚惊一场,感激之余,他如何不能将这个女人放在心里一生珍藏。
“不瞒小姐,”魏尧突然一笑,“便是没有小姐今日的发作,我过几日也会让萧先生找小姐。”
“让他找我做什么?”
“我让萧先生假意帮助小姐逃走,他会给小姐一包药粉,让小姐下在我的酒中,或者下在府里吃水的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