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石头做的,也早就从石缝中开出花儿来,怎么可能真的无动于衷。
至于坊间所说媚上惑主,臧缨自己是毫无此意的,即使这些年秦啸长得和三殿下越来越像,他也没动过这样的心思。别人怎么说随他们,臧缨也不辩解,媚上这顶帽子就这样一直戴着,有时甚至还推波助澜,将自己爱慕小皇帝这事搞得煞有其事。
臧缨似乎早已经死猪不怕开水烫,对这些似是而非的罪名与头衔一股脑都收,笑看众人谩骂。
人们似乎对那些恶人的要求更低,所谓恶人做了一件小事,人们纷纷议论,原来这人是个好人云云。但若是大家印象中的好人做错了一点事,众人又开始无脑的责骂与攻击,丝毫不管此人之前做了多少好事。比起来,似乎做个大家口中的恶人还更逍遥自在。
臧缨就受着他口中的逍遥自在,当了三年的尚书。
胡思乱想间,臧缨已然要梦见周公,眼看就要沉入梦乡,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臧缨扶额,“什么事?”
“大人,宫里来圣旨,请大人速速收拾接旨。”
臧缨立马清醒,喊了张管家来帮忙,这才穿上官服。
来宣旨的竟然是李公公,“李公公久等。”
李公公拂尘一扫:“臧大人客气,快快接旨。”
圣旨上的内容臧缨早已猜到,只是不知道会来得这么快,秦啸将他贬到翰林院修史书,又为了体现体恤爱民,特准臧缨元宵后再去报道。
臧缨虽腿脚不便,却也跪下磕头谢恩,礼节上挑不出错处。
“李公公披星前来,真是辛苦,小李,送送李公公。”
小陈手里提了个礼盒,候在门外,“李公公,这边请,屋外大风,请披上披风。”
李公公宫里浮沉多年,什么样的没见过,这小厮眉清目秀,是个伶俐的,“臧大人家就算是个小厮也比外面的聪慧。”
“这孩子与您是本家,这份伶俐聪敏是随了公公。”
送走李公公,张管家才慢悠悠从大堂后踱出来,“这秦啸的消息可真是快,可让大人去翰林院修书,真是屈才。”
“别这么想,你看啊,别人的年假只到初六初七,我可以吃完元宵才上任,多好。”
“哎呦,这伤口又在疼,我要回去躺着。”
李公公回了皇宫立刻回勤政殿回话,秦啸事无巨细问了个仔细,“你让他跪下接旨了?”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陛下,奴才也说臧大人可以不跪,是臧大人说不可逾礼执意如此,奴才,奴才劝也没用。”
秦啸知晓臧缨这人最是倔强,认定的事情怎样都要去做,挥挥手让李公公退了。
“陛下,这是臧大人给奴才的,奴才不敢私藏。”
秦啸一看,是个长条形的方盒子,推开,一股淡淡的药香弥漫,竟是一根老参,足足有两指半粗,须根根分明。人参旁边还有一块用油纸包着的东西,秦啸展开,里面竟然是一颗糖,臧缨惯常带身上的那种。
李公公在下面看着秦啸脸上又展露出笑意,心放下大半,圣心难测。臧大人也是有本事,明明人不在,却还可以让皇帝发怒,继而转怒为喜。
“臧大人给你的你就好好收着。”
“对了李公公,快过年了,是不是要去皇陵祭拜一下先祖们?从孤登基后,西皇陵就一直没去,孤的五哥估计要生气,今年也带着人去西皇陵五皇子的坟茔去看看。”
“虽说犯了错,可他毕竟是孤的五哥,父皇的儿子。”
“陛下如此顾念手足情谊,真是百姓之福。”
李公公退出勤政殿,书房里就剩一个小宫女在伺候,秦啸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来人,宣王渡之大人觐见,让他带聚云阁的红糖糍粑来。”
王渡之离开好不容易捂热的被窝,呵欠连连。小皇帝这突如其来的召见不仅扰了他的清梦,也让聚云阁的大厨睡不好觉,连夜起来做了红糖糍粑装在食盒中,让王渡之带到大内。
心里是一百个不情愿,王渡之见秦啸还是满脸笑容,“陛下深夜召见不知有何事?”
秦啸知道王渡之在心里骂他,可是他当自己不知道,笑眯眯地说道:“渡之乃我朝栋梁......”
王渡之一听就知道没什么好事,果不其然,秦啸发话,“渡之来看看这奏折,孤有些地方不明白。”王渡之苦笑一声走到书桌前,得,都是些不重要的奏折,怎么可能不懂?
“王丞相告老还乡之前,孤曾多次挽留,奈何他去意已决,孤也不好太过强人所难。但他临去前,说要渡之好好辅佐我。”
王渡之看着秦啸这模样,想起臧缨来,秦啸这真是好的不学坏的一学就会。
“臣必定尽力而为。”
下半夜就在王渡之拼命批阅奏折和秦啸嚼着红糖糍粑中过去了,好在夜里王渡之还喝了一碗参汤,不然真的会猝死在勤政殿内。
反观秦啸,也是一夜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