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长海是被右手的牵扯感弄醒的。
他睁开眼睛,眼前如墨一样黑。他缓了缓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原来已经从那帮人贩子手里逃出来了,他心想。
周长海用左手撑起自己的身体,支撑着自己靠在床上,打开了床头灯,看清了手边的东西。
原来是周谦双手轻轻环握着他的右手,额头抵在床上,正跪在床边睡着了。
周长海靠在床头目光温柔地静静望了周谦一小会儿,换做从前的十几年,他永远也想象不到会以这样戏剧性的方式和失散多年的孩子见面。但好在能重新找到小谦,这就是好事儿。
他的手抚在周谦发丝凌乱的头上,将他轻轻唤醒。看到周谦猛地抬起头,他眯起眼睛好脾气地笑了笑,问:“怎么不到床上来睡?快上来吧,腿是不是都麻了?”
周谦猛一抬起头,只见在熹微的夜灯灯光里,他的父亲正温柔地望着他微笑,笑容温馨美好,把这冰冷的灯光都染上了温与香。
跪了这么久,腿麻是麻了,但这点难受对于周谦并不算什么,更何况是长海爸爸让他上他的床!
刀山火海也要闯一闯!
周谦支起两条没什么直觉的腿,抬腿就翻上了长海爸爸的床。床还是他一直睡的那张床,但现在床上搁了一个长海爸爸后,他就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儿。三米来的大床,横竖就是没地儿让他落脚。
正当他正蜷着两条长腿跪在床上无从安放时,长海一看他那憋憋屈屈的样儿,一下子就乐了,就张开怀抱问他:“半夜三更这都几点了,还不睡觉嘛?用不用我搂着你?”
灯光太暗,导致长海难以看清周谦忽变的脸色,但周谦笃定他自己绝对脸红了。
周谦红着脸靠到长海的怀里,一如从前许许多多个夜晚。但到底是不一样了,不同于曾经的青年与小孩儿,一米九十多高的周谦已经难以被容纳在周长海窄窄的臂膀里,怀抱着周谦的周长海活脱脱像是一个努力在庇护老鹰的小鸡崽儿。
这旧与今的差异或许床上的两个人也了然于心,又或许都闭着眼睛装糊涂,总之只剩下别样的气流氤氲在两人中间,久久不散。
周谦闭着眼睛靠在长海爸爸的怀里,鼻尖萦绕着一股柔软平静的味道,他知道那是长海爸爸身上的味道,这股味道往往能够让他沉浸在静谧安详中。如果把它形容成味道,或许也不尽然。香氛沐浴露往往都可以换,但这股味道则更像是从长海爸爸那白嫩的皮rou中透露出来的,又似乎是已经具象化的气质。
就像这个人一样。
周谦又不禁想起,昨天在长海爸爸醒后,他趴在他的床前的那番对话。
在周长海难以自持地将他抱在怀里后,两个人都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从喜极而泣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周长海拉着周谦的手让周谦坐在床边说话,周谦睁着那双俊俏凌厉的凤眼,望着周长海说道:“我从未想过这辈子还能有再见到您的这一天,从未想过命运会将您送到我面前,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的人竟会是您。”
周长海忽然一怔,急急忙忙地说道:“你放心我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你并没有犯下......犯下破坏lun理的错误。”
“突然和你说出这个事实或许会让你很难接受,但你放心昨天的事儿全当做是一个意外就好,你不必太过自责。”
周谦猛然听到长海爸爸说出这番话,也是一愣,但是转念一想便明白了他这么说的良苦用心。他垂下眼,望着那周长海牵着他并忘记收回的手,忽然一滴泪落在了交握的手上。他掩饰般地抬起头,看着周长海说:
“爸爸,您不用帮我掩饰,无论昨天的人是不是您,我的行为都是不可推卸的强jian行为,我也深刻地知道我在做什么。非常抱歉,我没有成为一个您从小就期待我、培养我成为的好人。我做了很多很多的错事,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头了。”
“况且,我其实早就知道我不是您的亲生孩子了。从我走失那天起,我便知道得清清楚楚,您不用感到抱歉。”
看着周谦那双澄澈含泪的眼睛,周长海觉得很多事情都已经不用再问出口了。他没有问周谦为什么被拐卖后一直没有回过家;没有问他为什么会知道他非他亲生的事情,又是谁告诉了他真相;没有问他这么多年到底做过什么错事儿;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和绑架他的那些人贩子混迹在一起......
这些事情都不必再多问了。一个七岁被拐卖的孩子,能自己活到现在便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周长海没再说话,只是又将周谦抱在了怀里,一会儿后才问了一句:“我昨天听你打电话说,昨天是你的生日?我记得你的生日并不是这一天吧?”
周谦苦笑了一声:“昨天逼着我收“礼物”的算是我名义上的养父,于老虎。他算是黑白两道通吃的黑老大,近些年上面打击得严,就逐渐把身家洗白了。当年就是他手下的人收养了我,和一些别的孩子。于老虎非常享受拯救人、收服人的快感,因此便把他捡到我们的那一天定做我们新的合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