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芳甸猛然打了个寒战,心中涌现出的除却惊恐,还有一点无处排遣的愤恨。
郎先生怎么会来这里?
房门没有反锁,他该不会推门进来吧?
心绪翻涌间,那三颗红痣越移越高,菩萨似的弯眉底下,浮出了半只眼睛。
芳甸死死盯着他,伸手在抽屉里翻找了一通,入手的东西异常尖锐,甚至刺破了她的指腹。
是剪子。
——要是遇着歹人了,就吓退他!
这句话本该由父亲来告诉她,只不过......
芳甸将剪子抓在掌心里,朝着红痣用力刺了下去,她力气不足,剪子没能插进眉骨,而是沿着窗缝直挺挺地划了过去,三颗红痣齐眉爆裂,血水霎时间糊住了眼珠。
对方大叫一声,猛然后退一步。
芳甸把窗台镜扳正了,将剪子擦了一擦,丢进了抽屉里。
第125章
窗外一时间响动全无。
郎先生吃了闷亏,应当是回去料理伤口了。只要捱到梅老爷赶来,咬死了对这件事一无所知,便能免于同这Yin沉男子独处。
芳甸已做了最差的打算,眼泪也擦干了,只在房里来回检视门窗。外头的天色渐渐黑沉下去了,这一分一秒是如此难捱,直到她在镜中瞥见了一点异样。
有什么东西在她发间反常地发亮。
她吃了一惊,伸手将一绺头发揪扯到面前,只见发丝里掺了许多白云母粉般的亮点儿,在一片黑暗中尤其显眼。
这东西似乎极易晕染,她只是拿指腹一抹,就连指头都微微发亮了。
这是什么时候沾到发上的?她先前并未察觉,似乎是屋里头暗了,才显露出踪影。
她根本来不及理清思绪,窗外已经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有什么重物在地上钝刀般拖曳。那种无助与恐惧霎时间攥紧了她的心。男人的影子盖在窗上,是何等的庞然大物!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他在砸窗户!
那声音如地动山摇一般,芳甸拼命顶住窗框,却丝毫无济于事,那重物三两下砸松了窗框,一只手紧接着伸了进来,狠狠将窗户掰开了。
郎先生将椅子拖在一边,食指按压着眼皮上的伤口,笑容可掬道:“差一点就插到眼珠了,小姑娘。刚刚吓到你了吧?”
他的语调堪称温柔和缓,右边眼眶浸在血水里,咬肌一阵阵痉挛着,这个褶皱丛生的微笑显得异常不协调。
“你做什么?马上就有人过来了!”
“让我猜一猜,今日谁碰过你的头发?”
头发?
这问话显然是有的放矢,看来她发间的亮粉和郎先生脱不了干系。难不成郎先生趴在窗逢里,就是为了从暗处看她的头发?
头发......母亲方才替她打理过鬓发。芳甸飞快打开头油盒子看了一眼,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盒子里干干净净,四姨太指甲缝里的那点儿荧光,应当也是从她发间沾染来的,她用shi帕子擦了又擦,依旧不曾消退,这东西附着性之强,可见一斑!
对了,更早的时候,集市分别那会儿,大哥也曾轻轻拍过她的发顶!
郎先生要找的人是大哥?
芳甸紧闭双唇,只是警惕地看着他。郎先生哈哈一笑,那一只被血水浸透的眼珠里,流露出刻毒的戏谑来。
“芳甸小姐今日去过集市?这萤石粉日晒的时间越长,夜里就越亮,看来,他是在日头最毒时与你碰的面。”
“集市人多眼杂,我怎么会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也不妨事,听说晋北人家为了逮耗子,常常在米缸边撒一地煤灰,耗子走脱了,那脚印便串成了线。届时只需钳一支热炭,捅进鼠窝里,便可使成窝的小鼠皮烂rou脱,吱吱尖叫,直至搅成一团须毛俱全的rou糜。小姑娘,你说这一窝小鼠会不会恨它贪食?”
芳甸被他说得一阵反胃,但女孩子特有的灵敏又令她意识到这似乎是难得一遇的时机——这疯人对这一手顺藤摸瓜的伎俩颇为自负,欺她软弱无助,要在洋洋得意中吐露心声了。
要是放在平常,她恨不得离这疯子越远越好,只是这人似乎和大哥的迟迟不归有关,那点儿焦灼逼得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还得激他一激!
“要防小鼠,用木桶倒扣住就够了,哪里用得着这样的手段?分明就是有人以此为乐,即便小鼠不曾贪食,也防不住歹人机关算尽。”
“哦?果然是生在鼠窝里的小姐,这样感同身受。”
“你又不曾被小鼠偷米,哪里来的满心怨毒?”
郎先生果然冷笑道:“有人动了我的东西。这蟊贼尾随了我的人数天,正是一只捉不住掸不走的苍蝇,好在人得意得久了,总有大意的时候。包袱结是照样打在上头,里头的图纸亦纹丝不乱,如此便瞒得过我了么?”
他在包袱里洒了萤石粉?
芳甸并不知道其间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