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无绝人之路,程策是如此坚信着的。
他以为坏事到此,再也不能往下出溜了。可他依然太天真,不知道地狱十八层下头,还有十八层。
在赵家,赵三哥的功夫隶属于第三梯队。
但若想让狗辈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并不算太难。
亲密接触的那一刻,程策像一颗炮弹似的飞了出去。
凌空,慢镜头,大气完美宛如巴祖卡火箭筒射出来的玩意,在落地的瞬间,轰隆隆把屋角的一堆纸箱子压瘪了。
他原以为,武打电影里那些捂着胸咳嗽,说师父我不行了的镜头,都是假的。
他没想到自己也有今天。
程策最终被送去了常大夫的诊所。
他是个没用的男人,不必像赵慈那样扛着厚重的行囊,在烈日下徒步。
他好好在潭城躺着卧着,享受着空调的凉风,竟也能闹出这动静来。
他让赵慈失望,他终究没能避开老常的魔爪。
由于赵三哥急得大呼小叫,常大夫和两位雄壮的男护士推门闯了进来。
他们撩起袖管,三下五除二就把程策扒光了。
大家表情凝重地摸来按去,再将衣服撂在他身上,从头至尾,都没管过患者青红相间的俊脸,非常无情。
“阿慈没事吧?”
赵三哥握紧医务人员的手。
“没事,好好的。”
常大夫摇头叹气,说孩子也是不如从前了,以前多皮实,多耐打。
程策躺在那里,抱着衣服盯紧天花板上的裂纹看。
他眼睛酸涩,睫毛上沾了一点水。
他用力地盯着,直到把那条纹路看成了恶龙与荆棘。
这究竟是第几天,他已不再记得。
然而踢成这模样都不能把魂震出来,他便晓得回去见她的事,是彻底黄了。
程策在赵家养了两天,期间康师母对他嘘寒问暖,赵三哥亦被众人一一捶过。
他跪在地上抱着大哥和二哥的腿哭,说可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
他们揪起他的领子前后疯狂摇摆,说你也知道疼?
阿慈难道不疼?
看看他那个苍白的狗样,他要是不小心给踹坏了,你就会被挂在墙上,知不知道老三。
程策捂着心口,像个病西施似的扒着门框,透过门缝目睹了全程。
眼见为实,原来只要这帮男人想,是真可以飞起来的。
他回想当初试图与赵慈对抗的片段,心里多少有点难受和后怕。
拳怕少壮,他并未意识到,自己一直在与土狼共舞。
程策默默扶着楼梯栏杆上楼,回到卧房锁上门。
他想,那个男的果真人如其名,面对他几次三番的挑衅,即便身怀绝技,也不肯真的捶他。
是人美心善的典型,太慈悲为怀了。
一万公里之外,慈悲为怀的赵慈正站在山腰上,一手拄着登山杖,一手叉着腰极目远眺。
他热得汗流浃背,眼冒金星,或许是酷暑导致的幻觉,他耳朵动了两下,觉得刚才好像听见程策呼救的声音了。
“阿策,你怎么还不肯理我,都好几天了。”
“...... ”
四舅赶上来和赵慈搭话,不停地捋他头发。
“还生气呢?你放心,我已经和那个叫玛利亚的彻底断绝来往了。”
“别出声。你听,是不是有人在叫救命?”
“没听出来,阿策其实...... ”
赵慈狠狠瞪了四舅一眼,一边喘一边往回走。
他确实还有些恼火,不想理这个男人。长得好有什么用呢,狗改不了吃屎,不洁身自爱。
赵慈是很有责任感的。
在马德里,他曾拯救四舅于危难之中,面对玛利亚手中二十公分的玉杵子,毫无惧色。
他并不明白,为什么西班牙人手里,会有这种古老的东方宝器。
但被下了药的四舅,正撅着屁股跪在床上,事不宜迟,他抄起电水壶就抡了上去。
他心怀仁慈,并不想出拳,主要还是怕捶出人命,惊动大使馆,整出国际事件来。
而救完了人,他在下一站,又盘腿坐在乡野旅馆的小床上,细心地为程家未来的儿媳妇做推拿。
姑娘刚洗完澡,香喷喷的,光晓得往他身上扑。
赵慈忍着胯下的充实感,一顿倒腾,给她按踏实了。
“...... 这就睡了吗?时间还早,我不睏。”
“云云!明天的路比今天更不好走,早点休息。”
他给她盖上被子,吻她的额角,然后抬头看窗外的夜星。
这日子实在是太苦了,天晓得他每天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