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初仁想到了艾小棠,在进入她的一瞬间。
他知道这不合适,但他的大脑皮层就是想到了,在那样一个赤裸的情景下。
他想起那具截然不同的身体,纤瘦的、热烈的,缠着他吻,不住地唤他的名字,用那种滴出水的声线。并不由自主地在内心深处作出对比。
“初仁…初仁……要我。”
而孟小柒,除了那句“初仁……去房间吧”,再没在他身下出声。
顾初仁想,她既然羞于在厨房的桌台上和他性爱,平常也那样自持,必定是更喜欢传统些的性。
他的手再次碰触到孟小柒的胸,丰盈的满握在他手里,绵软至极。他在想要不要再用力些,看到她不显情欲的脸,最后还是落于轻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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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小柒再次确认,顾初仁只是在配合她。
也是,一个女人那么明显的暗示,作为男友,还是他这样的优质男友,又如何不会看穿她那点小心思?
出于责任感,他遂了她的愿。
他为什么不热烈地来吻她?
第二次了,为什么还可以停在程式一样的抚弄?
在之前的恋爱里,她从来不是欲求更盛的那个,可能因为那些男人都不是顾初仁,可能因为她在这样一个不再年少的年龄,再次遇到顾初仁,才起了这样的欲念。
高高在上的孟小柒,自视甚高的孟小柒,头一次因为床笫之事自我怀疑。多么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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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初仁不知道如何和孟小柒在床上相处。
他觉得他们似乎更适合像老夫老妻那样安静地平分这张床,而不是现在这样履约一样地完成情侣间应有的性爱。
她总在思考,当他在她身体里,她好像总在想着什么。
他不可避免地想起艾小棠,那时候他们真切地爱过,所以真切地为彼此的身体燃烧。
而孟小柒是一杯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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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小柒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身体。
太大了,尤其当和艾小棠相比。
艾小棠有微贲的少女一样的胸,纤瘦的腰腹,细长的腿,她作为一个女孩子都对她的身材艳羡不已。
那样一个不挑衣服的身材。
她的腰不够细,腿不够长,胸部又成熟得和这张年轻的脸几乎不相称。
她想,顾初仁不喜欢。
是否因为不喜欢,所以他只是静静地陪她坐在沙发上,不会将她搂在怀里;所以他从不对她失控,一直秉持着相处初期的互相尊重;至少是不够喜欢,所以他才不逾矩,不让她进入自己的世界。
第四次了。
她半夜睁开眼,看到他在阳台上一个人站着。那样有距离感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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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顾初仁不知道怎么和孟小柒在床上相处,但他很喜欢床下的孟小柒。
因为她是一杯温水。
她那么冷静,在他和她说话时会耐心地听,专注地回视,然后认真地回应。她从不逾矩,不打听他的私事,不打扰他的独处,不无理取闹,甚至不会过多占用他工作的时间。
他贪图这样的便利和内心的轻负担。
即使这让床事失了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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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小柒打扫书房时,吸尘器的手柄磕到了一旁的书柜,使柜顶堆积的箱子突了出来。
三个月来她第一次发现,书柜上竟然并不是空空如也。出于一种女人的直觉,她鬼使神差地搬来凳子把其中一个雕了花的木盒取下来,想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木盒上浅纹着葡萄枝叶,里面是一沓沓承载着他和艾小棠回忆的相片,按时间顺序码放整齐。
擅长摄影的他,原来给她拍过那么多照片。有军训时青涩的样子,练舞时优雅的样子,初雪时回头朝他笑的样子……在她从未参与过的时光里,他们一起踏过这座城市的一街一巷,看过彼此青春里的风花雪月,而这一幕幕良辰美景,随着这一张张相片从她指尖滑过,幻灯片一样地在她脑海里反复回放。她翻过每一张照片,背后用苍秀的字迹写着日期地点,写着“和小棠的第一次露营”“和小棠在南门酒吧”“和小棠……”
以前,孟小柒听《春秋》,听到那句“我没有为你伤春悲秋不配有憾事”虽然也痛,却只是隐隐约约。这次,张张照片如刀,割在心口,使她真真切切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那种求而不得的钝痛。
她想到顾初仁有时候会在书房待到半夜,看到木盒明明久置柜顶却纤尘不染,想到他在旅游时曾对她说他不太擅长拍人像……
一些平常她不曾置疑的细枝末节在此刻chao水一样将她裹挟,然后一点点串联在一起,最后形成一个她早已知道但一直选择忽视的答案:顾初仁思念艾小棠。
她细细品味着思念是多么缠绵悱恻的一个词,在内心的最深处细水长流,蛛丝一样缠住你一颗心。
那么纤柔,不可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