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衣飞石的认知里,先生已经不存在了,只有君上。
若是君上命他暖床侍寝,不管是出于哪种原因,也许是先生的记忆让君上觉得此事有趣,君上愿意尝试一二,逗一逗他,也或许是君上要以此惩戒羞辱他的狂悖妄为……
衣飞石都不会拒绝。
他愿意侍奉君上,也愿意领受惩戒。
可是,目前出现在他面前的并不是君上的面目作派,而是不该再出现的“先生”。
他不能想念先生。
他也不能再妄想和先生亲昵。
那个宠溺珍爱他的先生之所以会存在,本就是他自私无耻才犯下的一个错误。君上已经归来,他就应该好好地忏悔。若是日日夜夜都怀念自己的错误,那是什么?死不悔改么?
被先生亲了一下嘴唇,就下贱地张开了嘴,贪婪地等着先生对自己痛吻。
被先生痛吻片刻,就忍不住有了想法,无耻地渴求着更多。
这一切都被君上看在眼里。接吻、动念还可以狡辩为情不自禁,习惯入了骨髓,一时不能自觉。若是真的任由“先生”把衣裳解开,二人亲热一番,再流出一身热汗成就好事,君上会怎么想?
君上只会认为,他跪在君上面前承认的错,承认的罪,口口声声说知错,说愿意悔改,说再也不敢了……都是撒谎。
君上会认为,他根本就没想悔改。他还是对君上有非分之想,还是想做无耻之事。
衣飞石万幸才保住了自己的脖子不被君上折断,他不想就这么功亏一篑。他不想死在君上手里,更不想从此失去意识,再也无法守在君上身边。他想要活下去。
他绝不能承认自己怀念先生的宠爱,迫切地想与先生媾和!
“是我,不是君上。小衣,你睁眼看看我,你知道我是谁。”谢茂又落入了思维的误区,耐着性子和衣飞石解释。
孰不知衣飞石害怕的就是不该出现的“他”。
衣飞石可以为君上侍寝,不能和先生□□。
在君上跟前,哪怕多想先生一念,都是死不悔改、执迷不悟的罪证。
这让衣飞石很固执地揪着衣襟不肯撒手,不言不语不配合,谢茂从来也不肯强迫他,见他这架势哪里还做得下去?好说歹说都不管用,心里又疼又气,霍地翻身起来,无比想把墙外那个谢茂捶死!
转念又想起,小衣还可怜巴巴地躺着,我得安抚几句,免得吓着他。
谢茂转身要哄。
哪晓得衣飞石也恰好要起身,一个抬头,一个俯身——
只差0.01毫米,二人就撞上了。
谢茂顺势往下吧唧一口,衣飞石腰下失力,就这么被他用嘴怼了回去。
谢茂一手撑在衣飞石耳侧,居高临下地俯视,一只手小心Jing准强制地捏开衣飞石的眼皮,不让衣飞石再目光下斜、不肯对视,嘴里还要霸道地命令:“看着我。”
衣飞石不得已,只能温驯地看着他。
“叫爸爸!”
“……!!!”
衣飞石面对君上的时候,极其小心慎重、称得上战战兢兢。
然而,这句话从谢茂嘴里喷出来,衣飞石的反应也是下意识地。毕竟,他能提防着君上问罪诛心,能做好被君上折磨身体和情感的准备,他还能防着君上来这一出么?
把衣飞石惊得表情都扭曲了,谢茂才舒坦了几分,翻身躺在衣飞石身边,拉着他的手:“你不肯就算了。自从那个狗东西先下手为强把我关在墙里边……整整十八天啊!我很想你。”
他躺在衣飞石的左手边。他拉住了衣飞石的手,恰好就是衣飞石被撸掉了婚戒的左手。
他没有刻意去摸衣飞石的断指处,衣飞石还是能感觉到他的心疼与爱惜。这种心灵相通、互有灵犀的默契,有着很难言说的亲密张力。他和君上之间不存在这种亲密关系,只有待在先生的身边,才会有这种感觉……
而且,君上刚才说,先下手为强,被关在墙里边?十八天?
联想到刚刚将自己剑光弹回来的神秘高墙,衣飞石霍地坐了起来,紧盯着谢茂的脸。
——这是真的吗?是我想的那样吗?
也许这一切都是君上对我的试炼呢?君上想知道我是不是还想先生,是不是还想重温旧梦,故意用这充满了不切实际的幻象试我。毕竟,圣人只有一个,先生和君上怎么可能共存?
若我真的唤一声先生,伏在先生怀里,先生就突然变回君上,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
那后果,让衣飞石不寒而栗,他甚至不敢想下去。
可他很快就镇静了下来。
君上不会那么无聊。
让他胡思乱想、摇摆不定的,是他想求不敢求的心魔恐惧。他太渴求也太害怕了。
此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一想,衣飞石很容易就想明白了。
君上根本不可能假扮成先生的模样,亲吻他,抚摸他,想要解他的衣裳,与他成就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