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诉我……他为何?为何不早一点到?”像是一头暴怒的雄狮,除了嘶吼已经不会其他。他恶狠狠地揪着顾宴祈的衣领,“况且,他又为什么不让我去救?!”
顾宴祈一把扯开他的手,朝他吼了回去:“谢随晔,你能不能冷静一点!你知道擅自改变一个人的命格是什么罪行吗?!要遭天雷诛魂之刑的!九道天雷下去,别说是你了!就是功力再深的上神天尊,也都会魂飞魄散的!”
“他为了你,窥探天机本身已是违背天令!”
“赫赫有名的战神不说,寂宁是雪神啊!事关六界平衡兴亡,他若是为救昭音而亡,到时雪川消融,冰山倾覆,遭难的可是六界所有生灵!”
“寂宁他明白,若是你知道了,你一定会想方设法去救昭音。他是不想让你死啊!”
“可昭音……”谢随晔泪流不止,说到后面声音又弱了几分,“可昭音何其无辜……”
“这是她的命数,你也无须自责。”
“终归,还是我的错……”谢随晔低声叹道。
寂宁醒过来时,门外天光大作,床边影影绰绰立了一个修长的人影。见他醒来,立马朝他飞奔而来。他看清了那人的眉眼,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是红衣墨发的谢随晔。
☆、坦明
“师父,我……”刚一开口,脑袋里便轰然一声,生生劝住了他。
他亲口说过,他们不再是师徒关系。
“寂宁,你……我……对不起。”纠结半天,谢随晔在浩如烟海的词语中,挑挑拣拣,终于还是说出了那三个不得不说的字。
寂宁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径直打理好一切,下了床。
“师父您先修养片刻,不急于……”
“我没事。”
“你也无须抱歉。”寂宁又补充道。
“……寂宁,你不是还在怪我?”谢随晔看着寂宁不为所动干净利落的动作,觉得自己真是贱到骨子里了,明明被欺骗得最深的是他,被伤得最惨的也是他,可是他居然还问这个人,是不是还在怪他方才稍微火气大了些的一顿怒吼。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寂宁走到殿外,最后,留了这么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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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处青山秀水的桃源之所,隐藏在幼时他与昭音经常去玩的那座山不知名的瀑布之后。水帘后,草长莺飞,花鸟缤纷,旁人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地方。虽是水帘洞天,但是整处也不算太小,仰头看可以直接看到碧空万里。
兜兜转转,寂宁将他带到一座墓碑之前,那墓碑有由上好的玉石制成,石碑上没有刻字。后面小小的土丘上,爬满了白色的无名小花。
谢随晔大致知道了,那是谁的墓碑。
“昭音的事,是我瞒着你,擅自做了主。对不起。”
“我都知道了,是我……太偏激固执。”
谢随晔不曾想到,寂宁会有向自己道歉的一天,顿时心中五味杂陈。之前总觉得如果哪天,寂宁向自己说了对不起,那定是十分畅快之事。可到了这天,才发现,并非如此。
因为,他从头到尾,都被这个人迷惑了心。甚至说,从头到尾,那些恨意,不过也只是虚妄一场。取剑也好,成神也罢,都是因为想与眼前这个人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其实,那日我赶去了皇宫。我到的时候,昭音便已经……没有什么能够救她了,所以我将她的遗体带到了此地,好好安置了一番。”
谢随晔环视一周这洞天风光,看了看背对着自己的寂宁,视线再落到铺满白花的土丘上,眼中竟是含了泪。
改朝换代虽无可避免,但是,让千千万万,包括昭音在内的无辜之人,成了殉葬品。
想要逆天改命,就该是一件被天雷轰击的坏事吗?
他没有看过自己的命格,当然也没有机会。他不知道,自己和寂宁,究竟会是什么结局,不过这样也好,不要将天命钉牢在巨柱上,说不定他还能持有一丝喘气的希望。
“阿音她,应当会喜欢这里。”谢随晔道。没有了囚笼的束缚,她一定很高兴,自己重获自由。
当年,是他坚持不肯让她和自己一起走,认为安定的生活,锦衣玉食才最适合她这种弱女子。所以,若是当时带她一起到了苍暮山,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
“你在上面刻字吧。你是她的唯一的亲人。”说罢,寂宁便从空中拿出了一把剑,这把剑,谢随晔已经同它诀别好久了。
是长宁剑,剑柄挂着的流苏依然白如尘雪,纤尘不染,是当年寂宁送给他的礼物。此刻,长宁剑似乎感觉到主人的到来,躁动不安,剑上的暗纹正隐隐发着深红的光。
“我想了很久,既然这把剑选了你,便永远都只属于你一人。我再占着,便于理不合了。所以现在,物归原主。”寂宁说完,便把剑递了过去。
谢随晔喉头微动,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得讷讷接过剑,接着龙飞凤舞地在光滑的玉石碑上刻了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