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他就是这种人。
季冬十二月,呵气成霜。
泗水城外的翠微湖边。
湖面之上白烟缥缈,水中翻折的枯草瑟瑟,岸边的林木只剩一身瘦骨嶙峋。
目光所及之处,满目萧瑟。
林轻舟坐在湖边,手握长杆,正在专心致志地垂钓。
陡然,一阵小旋风刮到他的身后,步伐响动匆忙沉重,声息微促,水底正慢慢潜近诱饵的鱼,被惊跑好几条。
“师父,我来陪你钓鱼。”计燃狗腿地两手托腮,蹲在林轻舟身侧大声道。
很好,这下子,鱼饵四周的鱼悉数被惊跑,一条不剩。
“嗯。”林轻舟扶额,应声。
没办法,蠢徒弟再蠢,也是自家的。
不过片刻,计燃又蹭地像一阵风似的刮走。
真没耐心,就知道你待不住。
林轻舟心道。
但,须臾,计燃又跑了回来,从马车上取了一杯茶,殷切地凑到林轻舟跟前,“师父,给你递茶。”
“不用,我不渴。”林轻舟盯着水底,淡淡道。
“师父,我给你捏肩好不好?”计燃放了茶盏,又蹭到林轻舟身侧,道。
“不好。”林轻舟果断拒绝。
“师父,那我给你捶腿?”计燃仍然不放弃。
“不用。”林轻舟甩回垂线,望着空空如也的鱼钩,咬牙道。
“那师父,我给你——”
“你直接说吧,是不是又犯了什么事?”
林轻舟把自家蠢徒弟看得透透的。
计燃闻言,双眼水光涟涟,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狗一样凑到林轻舟膝盖旁,“师父,我今早去找你房间寻你,不下心把桌上的那个白玉戒指摔碎了。”
林轻舟:果然,我就知道。
“没事,那是我的纳戒,用来存储物品,”林轻舟重新在鱼钩上挂上鱼饵,甩将出去,“我纳戒里的东西没丢吧,那可是为师的全部家当。”
“没呢,纳戒碎裂之后,师父的东西掉得一地都是,我已帮师父收好,齐整地放在桌上。”计燃见他不生气,又朝他凑近一点。
半晌,就在林轻舟以为他终于能安分一点时,他又嗫嚅开口,“师父,你在外面,是不是有女人了?”
林轻舟眼角一抽,轻声呵斥:
“什么鬼?胡说八道什么呢,我长这么大,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摸过,徒弟,修道要清净寡欲,你天天脑子里都装着一些什么黄色废料。”
计燃被他呵责,有点委屈,从怀里掏出一件物事,“我收拾师父东西发现的,师父,这是哪个姑娘送你的吧。”
一根白玉簪躺在他的手心。
簪尾是一片镂空竹叶,簪身纤长,成色一般,表面光滑。
正是寒祁送他的那一根“家传”白玉簪。
林轻舟神情怔愣,当时走得急,竟然忘了把这东西物归原主。
“师父?”计燃疑惑出声。
林轻舟回神,轻描淡写道:
“不是什么姑娘,是我的一个修道的朋友。”
“师父,那是个什么样的朋友”计燃生出几分好奇心。
“一个”林轻舟陡然语气顿住,微笑道,“你今天的经抄完了吗?为了奖励你陪为师钓鱼,要不要再给你多加几篇?”
计燃立马将白玉簪子塞到林轻舟手中,跑得比水底的鱼还快,头也不回道:
“师父真是厚爱我,不过,我觉得现在要抄的经够了”
瞬息之后,马蹄声响起,朝折返的方向渐渐远去。
此地空余鸟鸣,仅剩林轻舟一人。
林轻舟望着手心的白玉簪,神思飘远。
好久没想起这个人了。
现下,寒祁已经继承清虚剑宗的宗主之位,年纪轻轻就登峰造极,风光无限。
寒祁大概早已从他死亡的悲痛中走出。
毕竟,儿女情长对他而言,在大好前程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他现在大概过得很好吧。
凌霄峰,竹林。
“大概过得很好”的寒祁靠坐在小坟包的墓碑前,烈酒入喉心作痛。
他手执酒壶,喝得醉眼朦胧,前襟被嘴角漏出的酒ye浸shi一大片。
在他左侧,是一个火光跳跃的小火堆,为他的棱角分明的侧颈熏染出几分凄怆。
他一手痛饮苦酒,一手为林轻舟烧纸钱。
“我又来看你了今天是你的忌日。”寒祁的声音染上醉色。
他又痛饮数口,更是醉得目露痴态。
渐渐的,他开始语无lun次地絮絮叨叨,“时间过得真是慢,原来只过去一年。如果你还在就好了南山坡的花都开了,漫山遍野一大片,煞是好看,真想跟你一起去看看哦,不对,不能带你去,你闻不得花香”
“那就带你去上京城郊的凤凰山那里没有熏气冲天的花香,都是参天古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