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崩塌,无数人员跳槽、数不清的项目被迫中断、催促赔偿金的律师函一封封地递到他手里,还得抽空给顾禹城夫妻安排葬礼。他螳臂当车,根本无力阻止这一切。赵总悠哉悠哉,在整个顾氏摇摇欲坠之时将它一举吞并。
贾御,成了他整个计划里最完美的一环。
他自顾禹城死那日就开始发低烧,每天又和连环转的陀螺一样应对顾禹城留下的烂摊子。等到公司确认被吞并消息传到他这儿来,贾御直接倒在一片狼藉的办公桌上,沉沉地昏睡过去。
无论如何,尘埃落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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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夫妇葬礼那天早上,顾梓楠一直把自己锁在屋里,任谁来叫他都不开门。
任洲站在他房间对面的阳台上,从盆栽里拣出五彩的小石子,一粒一粒砸在他窗户上,他都不理会。任洲没办法,只能先跟着父母的车去墓园。
直到下午仆人们都离开,四下里安静了,顾梓楠才穿着一身黑衣走出来,孤零零地打了车向墓园去。
黑郁郁的山坡上,尽是死去的枯草。乌沉沉的风卷着白辣辣的雨雪,浇得天地间一片仓皇。顾梓楠一步步走近那两座Jing致的墓碑,在众人的目光下,抓起一把纸钱扬进那微弱燃烧的小火炉里。摇曳的火苗吞噬了那些纸张,冒出青紫色的烟。
“钱、钱、钱······”他咬着牙,声音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般嘶哑,“我给你们烧得足足的!”
那一沓纸钱纷乱了任洲的视线。他站在黑伞下,看着愤怒的少年在雪中赤红了眼底,风雪嘶鸣中,像一只被抽骨拔筋的兽,泣出的都是赤稠红血。
作者有话说:
透明小作者?期待留言T?T
05
葬礼后,顾梓楠渐渐变了。他不再会偶尔露出温暖又带点痞气的微笑,对身边发生的事迟钝又漠然。
任洲是对这些变化最敏感的人。
“阿楠?”他停了演算的笔,皱了皱眉叫身旁正撑着下颚出神的顾梓楠。
顾梓楠慢慢垂下头,眼里一片沉黑,低声说:“抱歉。你说什么?”
台灯的光打在他侧脸,形成了浅浅的Yin影,像层浅浅的Yin霾笼罩在他面上。
任洲手指微微蜷缩,强迫自己露出笑容说:“今天就到这吧。”
他看了一眼表,已经快九点了,回去又得挨任婕说一顿。明年就要中考了,任婕是打起了十二分的Jing神监督他。
顾梓楠低低“嗯”了一声,任洲就急忙忙地收拾起自己的书本。桌子上混乱地摆放着两人的书本和练习册,他身边还摆着一大摞本子,有的看起来已经很旧了。
任洲边把文具乱七八糟地扫进自己的书包,边问道:“这是你的本子?”
顾梓楠已经站起身来,看了一眼说:“顾禹城的。收拾出来把他那些保险柜什么的值钱玩意卖了。”
催债的信件一封封寄到邮箱里,顾梓楠不可能无动于衷。
他把任洲送出门外,看着对方难掩担忧的笑容,闭了闭眼,还是说:“以后你不用来了。”
任洲正摆手和他说再见,闻言微微瞪大了眼:“为什么?”
顾梓楠倚在门框上,表情淡淡的,深冬的风吹过他的眉眼,只余下刺骨的冷冽。他说:“不用你管了。”
不用你管。
任洲回到家里耳边还在回荡这句话。多么利落干脆的拒绝,甚至连理由都不用给。
“终于知道回来了!?”任婕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断他的飘飞的思路。她看任洲傻傻地站在门廊里就一阵冒火,斥道:“赶紧去洗澡!还要做卷子!”
任洲垂着头答应了一声,放下书包上楼。
等泡在热水里,他渐渐放松下来,又想起顾梓楠已经好久没去上学。该怎么做才能帮阿楠呢?他皱着小脸,低低地叹了口气,把脸贴在膝盖上。
其实他过得也不好。
任婕和任丞年在他升初中那年就开始了分居生活。两个人的争吵不断升级,好几次结婚证都拿出来要去离婚。任丞年一再退让,终于是被任婕的强迫和歇斯底里逼到无法再维持这段脆弱的关系。他带不走任洲,只身离开了这座空洞的房子,每个月会打一笔钱。
任洲哭着求他不要走。
任婕狠狠地扯着他,说他如果选任丞年自己就去死。爸爸走的那天,任婕像疯了一样,一会拉着他控诉任丞年多么不是人,一会抱着他说他是她的命,一会又嘟嘟囔囔地骂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任洲害怕得浑身发抖,只能蜷缩在角落里呜呜地哭泣。他不懂事情怎么会恶化成了这个样子,任婕越发冰冷Yin狠起来,有时候看他的眼神简直就像看仇人,让他胆战心惊。
她要求任洲在外面解释说任丞年只是去国外出差,逼着他不停地学习。
“啪!”
浴室门被剧烈地拍了一下,任洲吓得猛的抬起头。模模糊糊的毛玻璃门后,任婕那身深红色的睡裙很是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