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没来由的漏跳了一拍。
“您当初自作主张,非要跟一个娼妇过不去,老太爷与老太太都很是不满,只是人已经没了,又不舍得您受罪,方替您隐瞒。然那会子您年轻,行事粗糙,落下的痕迹不少。老太爷虽有扫尾,然国公与世子心里大抵都是有数的。这些年来大家伙装没这回事儿,无非是太后娘娘与老太爷手握权柄。”
陈嬷嬷顿了顿,才接着道,“老太太说,实话告诉您,咱们章家子弟违法犯纪的事儿当真没少干。一旦老太爷失势,叫人翻出来,死的可不止一个两个。那些是章家的男丁,而您是嫁出去的女儿。为了消弭日后的祸端,您说老太爷会怎么做?”
这是威胁!章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她不敢相信自己的亲娘竟派人来威胁她!杨景澄到底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叫他们维护至此!连亲生女儿都不顾了!
陈嬷嬷跟着谭夫人几十年,早已将宦海沉浮四个字刻在了心里。她对章家小一辈的子孙的跋扈很看不惯,可她只是个奴婢,教导规劝皆与她无关。此刻看着章夫人依旧没醒过神来的模样,心里不由生出了隐忧。
几个出嫁的姑奶奶不必提,一个两个跟小老婆过不去,弄的章家最出色的两个外孙皆成了仇敌。最令人不安的是,章家的男丁们亦只有面上精明,尤其是承重孙章士阁,读书识字倒是天赋卓绝,但在为人处世上,说他目空一切都算委婉。然哪怕是章首辅本人,看着嚣张,又何曾真的肆意妄为?正因妥协比蛮横多,方能成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内阁首辅,方能成就赫赫扬扬的章家。这帮小崽子啊……
陈嬷嬷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觑着章夫人的脸色,又柔声劝道:“姑太太不想旁的,总该想想咱们牛哥儿。华阳郡公素来是个冷心冷肺之人,他上去了,借着牛哥儿是次子的由头,非要按祖宗家法行事,只肯给个三四品的爵位,您奈他何?倒是咱们世子上去了,对着亲弟弟,少说也是个郡王,不然世人就该戳他的脊梁骨了。如今恰好府上的世子夫人做了初一,您再做个十五,大家和和气气的岂不是天下太平?”
章夫人冷笑一声:“国公父子既知晓旧事,翌日杨景澄上了位,怕不是得一杯毒酒结果了我去!呵……我差点忘了,他乃锦衣卫出身,我怕一杯毒酒都捞不着,不叫活活折磨个十天半个月的,那也不叫锦衣卫了!”
陈嬷嬷沉默了许久,方缓缓道:“那您以为,华阳郡公上位,就不给弟弟出气了么?”
章夫人当即打了个寒颤,脸色煞白。
“老太爷助世子上位,有些事便可以商量、可以谈。”陈嬷嬷平静的道,“而华阳郡公上位,与章家何干?到那时,休说姑太太您,只怕咱们全家都得在诏狱里团聚,彼此看着血肉横飞,共赴黄泉。”
一股寒意从尾椎直窜脑门,章夫人坐在椅子上,只觉得四肢都在发麻。华阳郡公十年经营,威慑与杨景澄不可同日而语。想着遍布京中的传说,饶是她不曾真正见过诏狱,也被自己的想象吓的再说不出话来。
就在此时,守在门口的刘嬷嬷掀帘子进来回道:“夫人,楼家大奶奶来了。”
这一声回话把章夫人从白日噩梦里拉回了神,她本能的问道:“她来做甚?”
陈嬷嬷当即闭嘴,侧身两步侍立在了章夫人身后。刘嬷嬷畏惧的看了陈嬷嬷一眼,垂头低声答道:“大奶奶说刚量了王家的尺寸,想接兰姑娘家去几日挑柜子。”
真是坏事从来成双,章夫人听到楼兰的婚事,原本便十分不好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陈嬷嬷倒是心中了然,楼兰伤势未愈,在公府里的条件显然比外头好。魏燕如呼喇巴的来接人,八成是听见了外头的传言,想带着小姑子躲开了去。是个识时务的孩子。
楼兰婚事已成定局,章夫人再不满意,也只能认了。再则她现自家都不顺,楼英又不识好歹,索性懒得再操心,不耐烦的摆手道:“她爱接便接,我今儿有事,不请她说话了。”
刘嬷嬷见章夫人神色不虞,忙不迭的退出了房间,亲自引着魏燕如从穿堂去了后头楼兰的屋子。楼兰看到了嫂嫂,心中大石落地。章太后刻意放出的流言比永和帝的还要迅猛,一日之内听见了两大流言,饶是以楼兰不甚灵光的脑子,也察觉到了背后的可怖阴影,恨不能肋生双翼,直接飞去自己家。
好在魏燕如向来稳重,虽知楼兰急切,依旧恪守礼数。先给了刘嬷嬷一把赏钱,又吩咐楼兰的大丫头碧云去东院与颜舜华打招呼。一直等到碧云回来,说是颜舜华正在休息,方施施然的领着楼兰告辞而去。
章家摁住了章夫人,魏燕如带走了楼兰,可外间正在交锋的流言却愈演愈烈。在章太后的操控下,舆论渐渐的从杨景澄是否要报仇,该如何报仇,悄悄的变成了章夫人到底有没有毒杀杨景澄的生母。既是存疑,章夫人对杨景澄又确有养育之恩,按照家和万事兴的习俗,许多人渐渐的倾向了装聋作哑和稀泥。
至于瑞安公,因日常便不爱冒头,此番大家亦习惯性的忽略了他。几天之后,旧的流言被新的流言取代,瑞安公府脱离了风口浪尖,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