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舜华生的不算顶好,但双眼十分有神,哪怕在美人如云的宫里,凭这双眼,也不会叫人忽视了去。再看她的神态,略有些僵硬,不过想她十几岁的年纪,又是小门小户的出身,如此素质已算不错了。
“大中午的,你急急进宫,可是遇到了甚为难的事?”章太后笑yinyin的开口。
颜舜华咬了咬嘴唇,当即落下了两行清泪,叫人看的好不可怜。她低低的啜泣在安静的慈宁宫内回荡,好似在外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哭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章太后挑了挑眉,半点没催促,安安静静的等着颜舜华哭完。不想颜舜华哭功堪称登峰造极,泪水不断,又不显狼狈;音调不高,却能萦绕在人耳边,难以忽视;哭的动静不大,然无人打断,她怕是能哭上一整日。章太后第一次遇到这等文雅版的滚刀rou,不由感到十分的好笑。她看在杨景澄的份上,主动开口道:“你腹中怀着孩子,别哭太狠了。有甚委屈只管同nainai说,nainai替你做主!”
颜舜华抽了抽鼻子,拿帕子一抹脸,哭声戛然而止。
兰贵:“……”宫里的戏班子合该来跟你学一学啊!
章太后却是满意的暗自点头,有点宫妃的范儿了。
“nainai……”颜舜华软软糯糯的开口,“您说,外头的人心怎底那般坏?平白无故的,逮着我们女眷欺负。”
“哦?谁欺负你了?”章太后问道。
“我不知道。”颜舜华委屈巴巴的道,“我一大清早起来,便听见秀英来回我话……哦,秀英是我们世子的丫头,我见她能干,常使她办点事。”颜舜华解释了一句,接着道,“她早起出门买东西,听见街头巷尾都在传……”颜舜华眼泪又开始吧嗒吧嗒的掉,“传我母亲十年前毒死我娘。还不止一个两个这般传!我母亲当即就气病了!太妃nainai的事儿她哭灵哭坏了身子,还没好利索呢!您说,哪有这样的人啊!”
颜舜华又呜呜的哭道:“我们世子前脚出门,后脚旁人就欺负我们家!我去寻外公替我做主,他偏说妇道人家休管闲事。分明是闲事招惹的我们家,怎能说我管闲事?我只好又去寻华阳家的嫂嫂,她倒是好说话,还劝了我几句,可她说她一个深闺妇人,办不了外头那起子烂了舌头的小人。我……我……回家的路上,就想……就想……咱们家长辈里头,只有您是最能干的,我就……进宫来了。”说毕,低下脑袋,双手绞起了帕子,一副小媳妇的模样。
章太后忍着笑,心道怪不得这丫头能在美人堆里杀出条血路,引的杨景澄独宠于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啊!
“烂了舌头的小人?”章太后忍不住在心里赞道,骂的好!你那不争气的皇伯父,正是个眼大心细上不得台面的小人!她宣华阳郡公说了两回话,那头竟把旧事抖出,意欲逼的杨景澄与章家决裂。她之所以没出手弹压,只是想看看杨景澄的应对。《三字经》有云,玉不琢不成器,为人处世亦然。
有时候她都难免怀疑,是不是当年管的太过太细,才养出了永和那般混账东西。因此,比起铺平道路,她更想让杨景澄自己踩几个坑、跌几个跟头,省的同他皇伯父一般,不知天高地厚,一把年纪了还肆意妄为。
不想,远在江南的杨景澄不及反应,他老婆就火速进宫诉委屈了!想到此处,章太后脸上的笑意更甚。近些年来,不止宗室子弟一个比一个废,他们迎娶的老婆,亦没几个能上台面。颜舜华的行事,实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再想想杨景澄娶颜舜华的理由,章太后不由感叹,那孩子命好呐!而做皇帝,第一条便是须得命好!
说了一长段话的颜舜华此刻心脏砰砰直跳,进宫之后要如何说话,她已在路上打好了腹稿。然此番说辞,能否请的动章太后出手,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她知道自己的那点小心思瞒不过章太后,她只是在赌,赌章太后眼下还愿意维护杨景澄;赌章太后此时此刻,不愿毫不设防的杨景澄被迫卷入旋涡。
“怎么不接着说了?”章太后语调柔和的道,“你进宫来求我什么呢?”
太后接茬了!颜舜华心中狂喜,连珠炮似的道:“求太后nainai把那起子造谣的歹人通通抓起来!抓进锦衣卫的诏狱里去,叫他们不得好死!”此话说的颇为孩子气,但明确的表达了颜舜华真正的含义。她不想追究往事,她想息事宁人!她没有力量与永和帝抗衡,她主动请求章太后,让章太后能师出有名的去跟永和帝抗衡!
章太后轻笑:“我听说你婆婆待你不甚客气,你为何肯如此维护于她?”
颜舜华被罚跪到险些流产之事,在京中不是秘密。而子嗣乃女人在夫家安身立命的根本。可以说经过此事,婆媳两个已是不共戴天的生死大仇。往事与颜舜华本无关,章夫人倒霉颜舜华更该拍手称快。此刻她跑来替章夫人讨公道,过于刻意了。
永和帝之Yin毒正在于此。他乃皇帝,执掌着朝中权柄,撒下去的话语,能立刻铺天盖地,哪怕真的是污蔑,若无人遏制,早晚也得变成众人心里的事实,何况当年龙夫人的确是被章夫人毒死的,物证消亡,人证却还在人世。而章夫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