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陈雁青已经很久都没有经历病得这么厉害的时候了,加上因为军粮案,心里本就憋着一股劲儿,在冻了一晚后,这些压着他的东西通通都发泄了出来。
这一病,竟然病了大半个月,直到快到除夕前才好了一些,徐卿时听说他病了,差人送了好些东西过来,太子也来了一趟。
虽然陈雁青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不过,却也得了一些好处,陆铤再不敢轻易对他动手了,也不再冷着脸对他。
陈雁青昏迷那几天,陆铤忙着照顾他,也忘记了泡脚,陈雁青醒来后才发现,陆铤被数落了一顿,从那以后每天晚上就提着一个药桶在陈雁青房里泡脚,两人就这样不尴不尬地相处。
陆铤心想自己就说了一句重话,推了他一下,他能躺在自己房门前的雪地里一晚把自己冻死,还病了半个月,若是话再重点,这人还不得直接吊死在自己房门口?
一想起那天晚上陈雁青温润的唇,陆铤很头疼,打不得,骂不听,又躲不开,他一个从小待在军营里的人,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在不伤及陈雁青的情况下和他保持距离。
这一日,天气不错,日头晒的人暖洋洋的,大病初愈在房间里闷了好久的陈雁青,掀开了窗口的棉帘子向外张望。
恰巧看见一个帅气的小将,从走廊走进了陆铤的书房,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晚饭的时候,陈雁青就多嘴问了一句,陆铤看了眼脸色苍白的陈雁青,以为陈雁青是想知道陆昆的消息,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爹来信说今年不回来过年。”
“哦。”
见他神色冷淡,陆铤以为他因为陆昆不回家所以生气,又补充了一句,“你若是有话要带给他,可以写一封信,我叫副将送过去。”
陈雁青忽然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放下手里正在喝粥的小勺子,有点惊讶地看着他,“陆铤,我一直喜欢的人是你,那天晚上说的那个小时候送我回家的人是你,后来在秋猎上送我兔子的人也是你,难道你还没明白吗?”
陆铤没有说话,不知道何时,一旁的下人全部都不见了。偌大的客厅里,一下子只有他们两个人面对面,相对无言。
陈雁青眼眶已经红了,眼泪含在眼里,却不得不压下心中的火气,扯了扯嘴角,生疼,他捂着嘴咳嗽了几下,说,“我吃饱了。”
陆铤看他,也因此也看清了他眼眶通红的样子,可怜兮兮的,不过陈雁青很快走出了客厅,回了自己的房间。
陆铤的心情莫名烦躁起来,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烦躁,又因为什么烦躁,好像不想看见这个人的眼泪,但分明自己是罪魁祸首。
陆铤一晚上翻来覆去的,一闭上眼睛就是陈雁青通红的眼眶,心里涌上一股异样的感觉,比起现在的陈雁青,他好像更愿意看到之前那个一直笑眯眯的陈雁青。
瞪着眼想到天亮,排除了所有的可能,他有可能喜欢上那个人了。
反正也睡不着,陆铤只好起来去厨房亲自煮了一碗rou粥,把一早起来的王婶吓了一跳,还以为将军府遭了小贼。
陆铤端着碗,敲开门,然后走进去,看着陈雁青躺在床上呆楞楞的样子,一下子心里揪着疼,最后目光落在他红肿的眼皮上,伸出手,抚摸上去,问:“起来喝点粥,我去给你拿药。”
陈雁青没有说话,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陆铤又接着说:“伤害自己的身体大无益处。”
陈雁青还是没有说话,陆铤叹了口气,将粥端起来搅了搅:“我今早起来熬了一个早晨,就当是给你赔罪好不好?”
似乎是食物的香气吸引了他,陈雁青吸了吸鼻子,回头望过去,却是眼神没有聚焦,不知是望在哪个虚无的地方:“我不饿。反正你也没有错,是我太贪心了,我父亲害得东北几十万将士没有饭吃,他死有余辜,我是他儿子,我应该替他受这些,你讨厌我,远离我,是应该的,我怎么敢妄想呢?”
“先不说这个,”陆铤劝到,“这件事并不是你的错,你父亲的错也不应该怪在你身上,而且我也没有讨厌过你,你不必为谁赎罪。”
陈雁青闭紧了眼睛,似乎哪里疼痛,将陆铤吓了一大跳,随后他睁开眼,接过饭碗,低头,声音细弱蚊呐:“你就是讨厌我。”
“我没有处理过这种关系,你给我一点时间……要不你先吃饭,我们等会再说。”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这次的声音依旧很小,可是却异常坚定,带了丝不容置喙的意味,想了想,他又顿了顿,才接着说,放软了语气,“粥放着吧,我会吃的。”
陆铤不再说话,推着轮椅就要出去,在马上出门的那一刻,突然又听见身后传来虚弱的声音,带着丝丝颤抖,问:“陆铤,对不起,这段时间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陈雁青深吸了一口才把话说全,“我会搬走的。”
陆铤推门的手就这么一顿,又转身回到陈雁青床边,“我又没有赶你走,你要去哪?”
“反正我一直是个有家不可归的人,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