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击中了金笑白,她头一回,为自己的存在感到难以言喻的羞耻和卑劣。
在她面前,一大群穿红戴绿的年轻姑娘强颜欢笑,这群女孩子,头上簪的花是老鸨,身上穿的裙子是老鸨,就连她们的rou体她们的性命也都是老鸨的。
姐姐们,别笑了...金笑白沉默的敲敲酒杯,她没有喝,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不敢,这种地方的酒,从来都是喝不得的,你们认识一个,叫做晓琳的女孩子吗?
三日前,她收到一封信,一封带着白梅香味的求救信。
她翻来覆去看了那封信许久,但除了信尾那个叫做晓琳的名字和信封内测那个简短的救救我简直就是一无所获。
于是,她只能找到信的来处,这个叫做怡情院的,ji院。
ji院,不管在哪个年代,对女孩子们来说都仿若是一个禁忌。
一个像她这样的良家女子是应该远离这些东西的,但这样告诫她们的男人却乐于交谈、分享嫖娼的乐趣,他们越是放纵,越要让那些未来可能成为他们妻子的女人远离。
可金笑白却不这么认为,她深知,男人们还有一个共同的爱好,那就是将她们这些良家妇女赶进ji院里。
如果不早一点知道这种事情,那么当厄运降临在你头上的时候,你将如何保护自己?
更何况,一个女孩,一个被困于那种地方也许怀揣希望的女孩正在向她呼救,她如何坐视不管?
所以她去了。
三天后,一个身着白衣,手握白扇的红尘美少年走进了这家叫怡情院的ji院,在他一双纯澈又干净的眼里,忠实的映衬出人世间种种丑态。
男人们在放纵,在这个地方,没有人,男人是兽,女人是物,兽撕咬着物,玩弄着物,物只逆来顺受,强颜欢笑,兽冷血无情,而物,麻木不堪。
酸水沿着食道不断上冲,金笑白打开了扇子,好遮住自己那种扭曲变型的脸。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想吐,她厌恶那些男人原形毕露的脸,也讨厌女人们绝望的笑脸,空气中传来腥甜与恶臭交织的气味,然而习惯这一切的人们已然不再在意。
恶心,这一切都太恶心了。
有一个足以当她爷爷的,看起来足有七八十的老头抱着一个细细小小的女孩子,那女孩看起来奉命都能当她的孙女,但这个爷爷却用他粗糙干瘪的像是根朽木的手,不断搓揉着女孩柔软的肌肤。
那画面看起来实在是太可怕了,就好像一个苍老到不成的老妖怪正在榨取女孩鲜活的生命,用她充满活力与希望的未来,延续自己那腐朽、罪恶的生命。
忽然间,那女孩转头看向了她,因年幼而天真的脸上绽出一个艳丽又绝望的笑。
金笑白再也忍耐不住,她冲了上去,一把把那个小女孩从老人怀里拉走。
哟,老人家,看你一副快入土的样子,怎么也这么有雅兴,学人家小年轻过来嫖啊?
她把那女孩抱进怀里,做出一个保护的姿势,脸上却扯出一个嘻嘻笑笑的表情,那老头被她气得够呛,伸出一只鸡爪似的手,像得了癫痫似的不断抽抽。
她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容里装满了恶意的嘲笑。
在这个国家,一个活到七十岁的老人是受人尊重的,特别是当他还是一个男人的时候。
但是人们总是搞错一件事,活得久不代表这个人就会有道德有能力,更何况,在这个时代,比起好人,活得长久的坏人总是更多一些。
你你你...你这不肖子!不敬长辈!枉读圣贤书...
嘻嘻,我是不肖,可圣贤书上哪一条哪一句叫您跑来ji院里嫖娼啊?您一大半年纪了还跑来和小姑娘厮混,我看,枉读圣贤书是你不是我吧?
那老头忽地倒了下去,趴在地上大呼小叫,如果说吵闹的女人是一只快乐又可爱的鸭子,那么他就像春日里一只正在发情的老猫,却又没有猫的可爱劲,粘腻又沙哑的叫声极具穿透力,让人只想把他阉了。
金笑白却乐呵呵的笑了,如果这里不是ji院,那么她现在就有可能被直接丢大牢里了,但这里是ji院,而ji院的道理从来只有钱。
金笑白有个当她不存在的坏父亲,却有个爱她如命的好母亲,最巧的是,她的母亲刚好是这江湖最富有的女人。
妈妈您啥也别说了,今个儿我要包场,还不把所有碍事的人都赶了?
两颗金灿灿的大元宝变戏法似的捧在她手里,老鸨两颗乌鸦似的眼睛直勾勾的盯在上面,她立马伸出手,从金笑白手里抢下了金元宝,布满褶皱的老脸上扯出个扭曲的笑容来:
这位爷,快往里请。快,快,姑娘们,快过来!
被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姑娘们像是一只只羔羊,被老鸨挨个赶了进来,金笑白挨个看了过去,是啊,她们都很漂亮,只是年轻的脸上透露出垂死的生气。
姐姐们,别笑了...你们认识一个,叫做晓琳的女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