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清城以北,象山以南,清远河河畔,有一处惜秋山庄。十几年前,薛重全买下了这块地,随后在这里大兴土木,修建了惜秋山庄。为讨其妻子秋小鹂的欢心,薛重全便将山庄命名为“惜秋”。
坊间相传,因秋小鹂酷爱梨花的缘由,惜秋山庄中栽满了梨树。梨树中最金贵的一棵,是薛重全下血本,从京都请来的百年玉梨。玉梨虽不是什么金贵树木,但年龄达百岁的,全国上下不过几棵,并且几乎全种在御花园。唯一流传在民间的,就只有这一株在惜秋山庄的玉梨。
传言道,这棵玉梨的原主人本是开国之一的功臣。太祖皇帝知道此人尤其喜爱草木,就赏了他玉梨树的种子,让他种在自家院子里。谁承想,这位开国元勋的不肖子孙有一天竟会连这棵玉梨树也败了去,卖了换赌资。
于是这玉梨树,就被挖起来,被几十人护着送到了清远河河畔,栽在了惜秋山庄中。
秋小鹂不喜言笑,但在看见这棵玉梨树后,立即喜笑颜开。
这个故事被写在了现如今最流行的俗世小说《红尘记》中,被不少人争相传看。读书者无一不被薛重全千金博妻一笑的心思所感动。《红尘记》的流行,让惜秋山庄庄主薛重全成了未出阁的少女们挑选如意郎君的标杆。待这些少女们婚后每每抱怨自己的夫君,便总是会说上那么两句“像薛庄主这样的爷,可真是独此一个,再没有了”这样的话来。
薛不忘曾偶然从自己的侍女那里看了几眼这本《红尘记》,他当即道:“怎么这番胡话你也信?快别傻了。”
侍女从薛不忘手中收回书,不依道:“哪里是胡话,这玉梨树不就正在院子里栽着呢吗?”
玉梨是真,但千金博妻一笑之事实属假中假。这本《红尘记》的作者在编撰这个故事时,估计是刚看完烽火戏诸侯的典故,否则故事中自己的父亲薛重全也不会和周幽王有那么几分相似。
侍女如此坚信不疑,薛不忘也不愿再同她争辩,戳破她对好姻缘的憧憬,于是薛不忘道:“罢了,你想信就信吧。就是这书一定小心收着,千万别被我父亲母亲知道。”
薛不忘刚进山庄们,一个穿着紫色衣衫的侍女就迎了上来。她给薛不忘行礼,用手绢掸了掸薛不忘肩上的尘灰,说道:“少庄主,您回来了。”
薛不忘点点头,问道:“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都可还安好?”
“回少庄主的话,一切都好。庄主正在书房,夫人在花园中赏花。少庄主是否要去请安?”
“嗯,我先去换衣服,你先去给母亲大人通报一声。等父亲大人出了书房,你再来回我。”薛不忘说着将身上的白凫氅脱下,交给紫衫侍女,又吩咐道:“去吧。”
薛不忘住的沁莲居在山庄东侧,需沿一条竹林小道走些时候才能到。沁莲居位置极为偏僻,平日里除了薛不忘和几个伺候他的仆人侍女便再无他人,连山庄里散养的猫狗都嫌远不愿光临。
虽说是沁莲居,但院内非但没有莲花,反而种了许多山青竹。薛不忘喜欢这些竹子,他觉得竹子生性笔直,是赤条条的一根,不像树,总是“节外生枝”,让人分不清主次。
如今并不是梨树的花期,但仍有不少白净的梨花傲然挺立在这棵玉梨的枝头,花瓣带着玉的色泽,“玉梨”之名实乃当之无愧。
秋小鹂所赏景的亭台就坐落在玉梨树旁边。
薛不忘远远地就看见了亭中坐着的秋小鹂。多日不见母亲,薛不忘内心不免想念,他快步上前,向秋小鹂请安道:“见过母亲大人,母亲大人近来可好?”
秋小鹂没有回应,她跟着了魔似的只直勾勾地盯着玉梨树,压根没注意到薛不忘。直到身旁的嬷嬷俯身提醒,秋小鹂才缓缓地扭头打量了薛不忘一眼 ,冷冷地回了个“嗯”。
母亲的这种状态,薛不忘早已习以为常。他在秋小鹂身旁坐下,道:“孩儿有一个礼物要送给母亲大人。”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有手心大小,白玉雕刻而成的梨花,颇为小巧Jing致。
薛不忘将梨花放入秋小鹂手中,讨好道:“我知道母亲喜欢梨花,所以那日在扬州见到这玉雕的梨花后就立即买了回来,想着您一定会喜欢。”
秋小鹂把玉雕梨花拿起,端详了一阵,淡淡地说:“不错,是个新鲜玩意,不过……”她话锋一转:“可惜,这白玉再好,终抵不过会呼吸的活物。”
秋小鹂随手从椅子上捻起一片从玉梨树上落下的花瓣,放在玉雕梨花旁,说道:“比一比,这玉便相形见绌了。”她将玉雕梨花重新塞进薛不忘的手中:“你拿回去吧,我不要。”
秋小鹂话音刚落,只听“叮当”一声,那玉雕梨花竟从薛不忘手中滚落,摔在了地上,瞬间碎成几瓣。
亭内的嬷嬷惊呼一声,马上伸手去拾碎玉。
薛不忘道:“孩儿愚钝,不知怎得没握住,让母亲受惊了。”
秋小鹂没有言语,只当薛不忘不存在,仿佛在她的世界中,就只剩下了这一棵玉梨树。
从花园回到沁荷居后,又过了大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