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蒂后退了一步,和塔伊西娅拉开距离,塔伊西娅还没有为离开的温暖怀抱而失落,阿洛蒂就牵住了她戴着手套的手。塔伊西娅低下头,嘴角微微上扬,忽然瞥见阿洛蒂冻得雪白的肌肤,惊呼了一声:阿洛蒂小姐,您的手套哪里去了?
在帕赫时,无论季节变迁,贵族小姐们外出或接待客人都要戴上手套,这被视为一种礼节。但在圣拉斯克堡,戴手套这件事情更多与当地漫长严寒的冬季联系在一起。塔伊西娅见过庄园里负责清洁工作的女仆的手,冬季时因为干活没有热水可以用,也没有手套来保暖,一双手冻得又肿又紫,皮肤上还有很多道裂开的小口,看上去丑陋又可怜。塔伊西娅实在难以想象阿洛蒂的手变成那副模样,这双美丽的手上哪怕只出现一道小小的伤口她都会因为完美的破损而感到惋惜,她紧张道:阿洛蒂小姐,您先穿上我的手套吧,不然手要冻伤了。
阿洛蒂领着她往前面的车厢去,一边推开门,一边说:我穿了您的手套,您怎么办呢。再说这里对我并不是很冷小心摔倒,地上很多杂物。
三等客车一共有五节,阿洛蒂几乎是半牵半抱着塔伊西娅走过全程,列车员在看到两人时就迎了上来,脸色带着讨好的笑容:尊贵的女士,这是您要找的同伴吗实在非常抱歉,让您的同伴差点丢失了自己的行李,这是本列车服务的疏漏,等到列车到达下一个站点,我一定让车站把那该死的小偷送到警察局去
阿洛蒂在进车厢前已经戴上了兜帽,她在兜帽下的嘴唇微张,打断了列车员的话:嗯,我还有张多的头等票,给我的朋友用没问题吧。
列车员连连点头,瞧上去松了一口气:当然没问题,这完全符合本铁路公司的规定请允许我来帮您提行李。
列车员双手接过阿洛蒂手上的行李,为阿洛蒂二人打开前往二等客车的厢门,等到阿洛蒂和塔伊西娅都离开车厢,他趁机对挤在三等车厢里的人们大吼了一声:我不在的时候不要四处乱走!便啪一下关了厢门。为免三等乘客趁他不在跑到二等车厢里捣乱,还将门反锁起来。
阿洛蒂手上没了行李,和塔伊西娅的距离更加贴近,手臂揽在塔伊西娅的腰间,带着她跟在列车员身后。
塔伊西娅认为这个姿势有些奇怪她察觉到二等车厢里的绅士、夫人和小姐们都在用一种诡谲的目光偷偷看她们犹豫着应不应该和阿洛蒂拉开距离。但又觉得可能是因为阿洛蒂头上的兜帽,女士们外出需要披上披肩的时代已经过去很久了,况且阿洛蒂穿的是及地的黑斗篷,这种服饰一般与巫师联系在一起。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内,没有经过教廷认可的巫师都受到各国和教廷异端裁判所的联合追捕,因为教廷认为他们窃取了光明女神的神力,并且运用窃得的神力制造了许多瘟疫灾难。不过现在,用学者的话说是一个神权衰落而世俗权力兴起、科学压过神学的时代,连异端裁判所也因为其超越国家的审判权力和残忍刑罚而不容于世俗法律被迫消亡,巫师制造灾难的说法被科学家们证明是无稽之谈,只要不违反国家法律,其理应作为普通公民与他人平等地接受法律的保护。当然,由于大部分民众都是光明女神的信徒,社会上对于巫师的不良印象依然普遍存在。乘客们因为阿洛蒂貌似巫师的装扮而对两人多加注意也在情理之中。
塔伊西娅这样想着,却还是很难为情,几乎不敢看向两侧的乘客。阿洛蒂倒是十分自然,边走边和塔伊西娅说起闲话来:您在哪个站下车,巴彭吗?
塔伊西娅被阿洛蒂一问,脑海里翻腾的思绪暂且停住,回道:啊,是的,我要在那里转车。
阿洛蒂听上去有些好奇:转车?您是要到哪儿去。
嗯其实算是回家吧,我家在帕赫,来这边只是探亲的。
阿洛蒂似乎起了兴趣:那座光之城?真想不到没有黑暗的夜晚是什么样子。这世界变得太快了阿洛蒂最后的那句感慨让塔伊西娅不明所以,但她不想和阿洛蒂陷入相对无言的境地,这样会让她觉得更尴尬,于是努力附和道:确实,帕赫的夜晚实在是太明亮了,有时候我不拉上窗帘都觉得刺眼得睡不着觉。
阿洛蒂轻轻笑了笑:真像您说的这样,有机会倒想去帕赫看看。
阿洛蒂只是随意的搭话,塔伊西娅的心跳却变快了些,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自然:那我可以做您的导游,嗯,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塔伊西娅急急忙忙又说:我是指如果您真的来帕赫。
阿洛蒂的笑声愉悦:好啊,我一定请您做我的私人导游。
塔伊西娅和阿洛蒂说说笑笑间,列车员已经带着她们走过了几节二等车厢,来到和头等车厢的交界处。那列车员替他们打开车门,弯着腰一副谄媚的模样:前面就是头等车厢了,请允许我帮您们把行李提到包厢去,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请尽管吩咐。
塔伊西娅从没被别人用这种态度对待过,一时之间颇感不适应,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阿洛蒂在她腰间的手臂稍微用力,塔伊西娅便不由自主地向她靠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