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醉酒的人往前走,速度总不会太快,采蕊本就是风风火火的性子,这么半揽着往前走出一段,脚步顿了顿,在原地站定,只稍犹豫了一下,就弯了弯身一手穿过膝弯、另手从腋下穿过,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因为使力太过,还往后仰了仰。
感受到怀里轻飘飘的重量,采蕊一时心情复杂:明日……不、这个月的晚饭,她都别吃了吧。
侧眸看去,萧祁嘉正侧着脸依靠在她肩头,眼皮阖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洒下一片Yin影,看上去分外乖巧。
采蕊莫名的……咽了一口口水。
使劲儿晃了晃头,把那脑中奇怪的思绪晃了出去,脚下不停,不多一会儿就到了卧房。
待把人放在床上,怀里一下子空下来,她竟生出些不舍来。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采蕊暗自唾弃着自己的想法。
而那边,萧祁嘉就着被放下的姿势,靠在床旁边的围栏上,似乎有些醒了,眼睛半睁半合地看向采蕊。
采蕊被这泛着水光的眸子一睨,当真是骨头都酥了半边,心里一个劲儿嚎着“要命”,嘴中磕巴道:“我、我去打……打水。”
说完,又忙不迭地跑到外边,把那架在炉子上的水壶拿下来。
中间心不在焉,差点把滚沸的水浇到手上。之后躲得又急,手背甩到一旁的架子上,结结实实的碰了一块青。
如此一番忙乱之后,总算是手里端着盆,肩上挂着布巾重又进了屋。
萧祁嘉还是先前的姿势没动,不过眼睛已经闭了上。那般毫无防备地靠在围栏上小憩的模样,好似对她做些什么她都毫无所觉。
呸呸呸……
她能做什么啊?
采蕊觉得今天自己脑子里的想法,当真是奇奇怪怪,说不定是那酒味儿太重,她闻着也上头了。
把盆放倒一旁的圆凳上,采蕊将那布巾浸shi了又拧到半干,这才挪步过去,将shi布巾覆到萧祁嘉的脸上,放轻了力道擦拭。
不期然又想起,上次兄长手臂受伤,自己在家照顾时的情形。
杀猪似的嚎叫几乎穿透屋顶,“聂采蕊!你想把你亲哥脸皮搓下来?!”
采蕊抿了抿唇,本就轻柔的力道又松了些,生怕伤到祁姑娘半分。
因为平时几乎都在屋内,又是冬日,几乎不会怎么出汗,卫修慎也早就认出了她来,萧祁嘉脸上那名为“易容”实是“化妆”的伪装,早就不怎么走心了。
这会儿shi布擦过,并没刻意做过防水处理的妆容很容易就被擦了去,露出了下面宛若凝脂的雪白肌肤。
采蕊愣住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被擦过的那半边脸颊,呼吸屏住,原本擦拭的动作也顿了住。
许久,因为被shi布挡住鼻息的萧祁嘉,不安地挣动了一下,将脸颊偏了过去,这才重新安静下来。
采蕊被这小动作惊醒,这才从那今夕何夕的迷幻感中回过神来,回身到水盆那边,重又拧了一遍布巾,给自己做足了心里建设,才又转过身来,继续擦去那层不厚的妆容。
一刻钟后。
采蕊将那块用过的布扔到水盆里,自己则呆呆地捧着脸盯着萧祁嘉看。
看得久了,甚至生出些疑问来——这人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或者,这真的是人吗,不是仙子亦或是Jing怪化形?
因为方才的擦拭,那肌肤上还泛着一层水光,浓密的长睫有几根黏到了一起,采蕊忍不住伸手,轻轻触了触那睫毛。
似乎被这细微的动作惊动,眼皮颤动了几下,那长睫蝶翼般上下翕动,那双阖着的眸子终于睁了开。
采蕊一直都知道祁姑娘的眼睛好看,那眼睛里好像藏着另一个更为瑰丽宏伟的世界,和她对视久了,就好像会被吸进去一般。
因为平日里和祁姑娘接触多了,她还是自诩有几分抵抗能力的。
可这会儿,那双眼睛,再配上这样一张脸,杀伤力何止翻倍这么简单?!
采蕊愣愣地看着祁姑娘抬手,抓住了自己的手。
采蕊的手并不难看,虽说是丫鬟,但毕竟爹爹是侯府的总管,她做的都是最轻省的那类的活计。
手心里的那点茧子,还都是吵着闹着跟着父兄习武练出来的,后来更是打定主意当个娴静含蓄的“弱女子”,好多年都没拿枪执棒的,那点茧子早就只剩薄薄的一层。
要是冷眼一看,手指修长白皙、指甲修得整整齐齐,跟大家小姐也不差什么了。
可这会儿,自己的手被那柔荑攥着,原本还看得过去的手,登时被衬得像是鸡爪似的,手背上还好大一块乌青。
采蕊轻轻地往回抽了抽手,却惹来萧祁嘉不赞同的一眼,她立马就乖乖坐好,不敢再动了。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祁姑娘拉着自己的手,越凑越近、越凑越近……
那手靠近一分,采蕊脸上就红一个度,等到最后,萧祁嘉把那手背抵到自己的唇边,采蕊觉得,自己已经快被烧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