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公子每日吃用之物,都要从县里采买,足足养活十几家的铺子呢。”
这么实诚的县太爷,还真出乎贾珠的意料,他用心看了袁县令一眼,觉得人神情不似做伪,又微笑起来,这一次笑停留的时间长了一点儿,师爷觉得这位贾公子,肯定是荣国府的嫡支近脉。
“袁县令放心,我出门前与家父起了些争执,所以走的远了些。好在老太太、太太疼爱,银子倒不怕我用,只要我自己好生养好身子。即是袁县令留客,多在射阳呆些日子又何妨。”
话语不是不倨傲的,可是袁县令与师爷都觉得这才是大家公子气派,全都笑着点头,几人的关系好象因此拉近了不少。
贾珠便借机说出自己的来意:“袁县令即担心百姓吃饱饭,我正有一件事要做,想从县里多雇些工匠,除了管饭之外还发些工钱。只是这雇人的时间长了些,怕那些工匠要服劳役,这才来与县令大人商量。”
原来是这么回事,袁县令看了师爷一眼,见他轻轻点头,笑向贾珠道:“贾公子给他们一条来钱的路子,本县怎么会拦着。说到劳役,县里除了修修城墙也没什么劳役可做,往年都是直接收了工银了事。”
贾珠心里冷笑了一下,刚才没说正事的时候,这位县令大人还满口为了百姓吃饭Cao心,一说正事,还得银子开道。这银子他是不缺的,可也不能别人要多少是多少。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双方议定,贾珠会在射阳县附近村镇雇百十个人,这些人不用服劳役,由贾珠一次性出二百两银子给县衙。不过袁县令也得跟那些人说明白,他们是在替县里做活儿,没有贾珠的允许,不许回家,也不能把自己做的活是什么说与家人听。
袁县令对贾珠让这些人做什么也有些好奇,问后知道贾珠不过是大家公子的毛病,看了书上有与现行不同的制盐法子,便想学习先贤格物致知,身体力行。
谁知道家里老爷觉得他是异想天开,让他专心科举,不得为外物分心。爷两个为此顶起牛来,贾公子便带着人离家出走,非得格出个真章来给自己老子看看。
只是他是离家出走的,带的人不多,又都是高门豪奴,哪里做得来粗使的营生,这不几日下来已经叫苦连天,贾公子只好从当地雇人了。
袁县令听到这里心里不由撇嘴,这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只是个投胎的问题。自己倒是读书有成,三十多岁中了二甲进士,还顺利选了官,不是不春风得意的。
可是到县上任时,也不过带了三四个人,连师爷都是前任县令留下的。可是人家贾公子,离家出走没带几个人还有十几个人服侍,来县里又买了十来个人,让人从那里比去?
即比不得,那就巴结着。袁县令觉得自己猜测是真,却还是给自己京中的同年写了封信。虽然现在看自己没有吃亏,总要打听端的,不能把假佛当成真佛供不是。不过这信也不是一日便能加消息的,在消息回来之前,袁县令还是要好生捧着贾珠。
暂时让袁县令相信自己只是与父亲赌一口气,手里又有祖母、母亲给的私房银子,誓要试验出什么东西来向自己的老子证明自己,贾珠便可以放开手脚去做了。
射阳县的百姓的确是苦,许多人家皆是盐户,世代皆以熬盐为业。每日熬盐所得不足温饱,哪一年盐额不足说不定就得全家一起掉脑袋。为了延续血脉,好些人家生了男丁之后,便不给他上户籍,类似于将田地挂在豪强人家的隐户一样。一旦家中出事被官府问罪,没上户籍的那个还可存活,算是替家族保下一丝血脉。
可是也不是没有弊病的,那就是射阳地面除了熬盐一样活计,很少有别的工可做,那些没有户籍的男丁,四处打工都没人要。现在贾珠这里一说招人,听到风声的人挤的乌泱乌泱的,想从他这里得个吃饭的差事。
贾珠让自己的小厮吴明、吴亮两个把关,招的都是三十以下的Jing壮汉子,一天管饭还给八个铜板的工钱,来排队想上工有人就更多了。
招满一百人之后,贾珠便叫停,又让吴明带着那一百人,做起了自己等人原来做的活计——平整海滩。这下子射阳县里关于贾珠人傻钱多的消息,传的更开了,每天都有人看西洋景了样,看着吴明等人平滩。
吴明天天让人当成猴子看,恨不得自己不得大爷看重,没跟他出京。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离京城十万八千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除了老实按大爷的吩咐做活,没有别的法子好想。
可是怨气还是有的,吴明天天脸板的比贾珠还平,对上工的人也是呵斥不已,那些上工的人一见到他,手下的力气便使到了十二分,没几日,买下来十余里大小的海滩,便都平完了。
然后自是请贾珠来验收,可是贾珠一下子发现了问题:平完的海滩比海面高了一小截,想把海水直接引到盐池里是痴人说梦:吴明两兄弟跟贾珠一样自小在荣国府长大,虽是奴才也不识稼穑,当初贾珠让平海滩便平海滩,让做盐池就做盐池。为了让贾珠这位大爷高兴,海滩是怎么平怎么来,盐池是怎么大怎么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