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轻轻点了点窗沿,越发想不明白。父亲当年到底为何会娶门不当户不对的母亲托付中馈,而母亲又为何对冯玉璇言听计从?这其中,许许多多的事情扑朔迷离。
“春烟,从今日起,我按月给你份例,包括日常采买,请医拿药,所有银钱,一律不要由母亲经手。若是冯玉璇上门纠缠,你吩咐门口那两个小厮,无论如何不准她进门。”
......
蒹葭阁的夜色比之旁处更显温婉别致,金黄的圆月撩了一层浅淡的薄纱,仿佛美人脸,似露非露,琵琶遮面。
温良良取下帷帽放至几案上,又绕过落地蜀锦屏风,眼眸轻轻一扫,将茶案上的瓶瓶罐罐收入眼底,桌边沸腾的水窜冒着热气,滚出一层层的白雾,温良良探身以手指触了触白玉瓶子,爽朗笑声自门口和缓传来。
“方才我还想着,你会不会再次失约,在楼下甫一闻到你身上的香气,我这颗心才算定了下来。”
沈香君扇着一面桃花扇,乌发间插了一支重瓣桃花玉簪,香肩微露,眉眼轻抬,若有所思的从门口一路走到茶案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又笑道。
“饶我开了许久的采薇馆,也未见过温姑娘这样美的人物,那病秧子怎就舍得与你和离?”
尾音不着痕迹的勾了起来,带了些呢喃浅笑之意。
温良良瞥了她一眼,拾起案上的白玉瓶,冰凉温润的瓶身贴了一张薄薄的纸笺,上面用簪花小楷写着“碧螺春”。她将瓶子微微一递,凑到沈香君面前。
“沈老板,蒹葭阁只有阿芜,我们开始吧。”
沈香君腾出手接过白玉瓶,只看了一眼,便握在掌心,敛了面上的笑意。她打开翠绿的盖子,挑了一根披满白毫的茶叶出来,眸若春光若有似无的望着温良良,“最上乘的碧螺春,便是此状,通体银白,翠从中显,长如卷螺,这个时节,千金难买。当然,你在顾府,自然不觉稀奇。”
温良良照她的样子,撒入兔毫盏中少许茶叶,倒入沸水,轻轻晃了一圈,茶汤清澈莹绿,茶香之中夹杂着一股淡淡的果香,白皙的手指捏起盏沿,兔毫盏被推送到沈香君面前。
那人品了一口,又放在旁侧,用软滑的帕子擦了擦嘴角,笑道,“本朝百姓多爱点茶,鲜少有人泡茶喝。我教你点茶之术,你手指纤细,反应灵活,若能勤加练习,必能点好一手水丹青。”
温良良合了盖子,忽然想起顾绍祯问过的一句话,她端起那盏碧螺春,素手捏着两片白毫,“沈老板,碧螺春有别名?”
珍珠似的水泡汩汩上涌,茶汤沸了两次,沈香君又舀出一瓢沸水,复握着竹夹一边搅动,一边取茶勺量了适量茶末,娴熟的投进了涡旋当中,她侧过脸来,轻轻用袖口擦了下额头,道。
“是有个雅致的名字,叫佛动心。”
温良良手中的兔毫盏咣当一声摔到案上,撞到白玉瓶后,齐刷刷滚到了茶案底下。没有塞紧的碧绿盖子砰的一声撞开,咕噜噜转了几圈啪嗒落地。狭长的茶叶立时粉碎,沈香君咦了一声,拂起双袖,好整以暇的挑了挑眉。
“温良良,三日后我便离开金陵城,可跟我走?”
“碧螺春有个雅致的别名,知道么?”
.....
温良良后脊好似吹了一道冷风,将那层粉嫩的汗珠风干之后,只留下袅袅余香。胸口剧烈的起伏,喉间干哑如同撕裂一般。
佛动心,他是何意思?难道..不可能,他从来都是自负清高,一派不屑的样子,怎么可能对她用心?
温良良定了定神,掩去眸底水汽,弯腰将那些碎掉的茶叶一点一点的捡进白玉瓶中。那些茶叶仿佛那人凄白的脸,每一句都在刻薄她的后知后觉。
这个时辰,想必他已经进京了。他那样的人,那样的家世,除去和离,温良良没有旁的选择。
沈香君弯腰趴在茶案上,双手托着粉腮,青丝软软的滑到肩头,她压低了嗓音,问道,“阿芜,你为何要跟我学点茶之术?”
“那你为何一直将蒹葭阁留到现在?”温良良把白玉瓶子放回原处,走到几案前,有条不紊的取了帷帽,淡淡的白纱覆住涟涟星眸,温良良系好丝绦,转身之际用极低的声音说道。
“听闻京城广化寺有个空叟大师,Jing通分茶之术,能幻茶成形,迷惑人心。沈老板可认识此人?”
沈香君含笑的眸子陡然带了冷意,她直起身子,将挽纱拂到肩头,两人隔着那道落地蜀锦屏风,彼此不动声色的凝视对方,忽然间,齐齐笑了起来。
“竟是我小瞧了阿芜姑娘。”
“沈老板自谦了,你我并非对立,却也谈不上志同道合。我只想赚钱养家,旁的一概不会搭理。”
言语间的意思,两人心知肚明。
这夜,温良良睡得很不安宁。
梦里的她仿佛被人推进了一片迷雾之中,她赤着脚往前走,层层荆棘刺的她遍体鳞伤,幽静的林间偶尔传来几声鸟鸣,她漫无目的的走了许久,忽然看到一束亮光,那人就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