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目光兴奋,“郑刺史从前干过不少坏事,就连武威当地大户也被他勒索了不少,此举一出,民人无不拍手称快。那些抄来的财物,都充作了军费,都督还以共犯同罪之名,逼当地豪强吐出了不少从兵户手中侵吞的田地。”
“哦?”听得这话,我不禁皱眉。
他做的这些事,确可大快人心,但行事太强硬,亦非稳妥。
比如豪强。在河西,豪强的势力之大,乃可对抗官府。公子对付郑佗,得罪的是周氏,不过远在千里之外,他们就算忌恨也一时鞭长莫及。而得罪了武威本地的豪强,却恐怕会惹麻烦。
“都督行事时,无人劝谏么?”我问,“那些豪强不曾反抗?”
“劝谏之人是有,不过都督行事一向雷厉风行,若不能说出更好的道理,他便不会犹豫。”洪昉道,“那些豪强也有反抗的。我出发前两日,就有人在都督去兵营的路上埋伏,意图刺杀都督。”
我一惊:“而后呢?”
“而后,那背后主使之人被都督查出来,正是一家豪强。当日夜里,那家人住的邬堡就被贼人所破,全家被杀了个Jing光。”
我愣住。
“是都督做的?”我有些不敢相信。
“倒也不是。”洪昉说,“你走之后不久,都督身边就来了个凶神一般的人,名叫黄玄,众人称他为黄先生。此人身长八尺,颇是魁梧,手段亦是了得。都督被偷袭之后,黄先生说此事交由他处置,第二日,便出了此事。”说罢,洪昉笑笑,“虽然都督将黄先生训斥了一顿,但此事之后,我等都甚是服他。都督是个君子,就是手段过于讲究了些,黄先生说乱世须用重典,这话乃是确实。”
我越听越好奇,心里念着黄玄的名字,忽而灵光乍现,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
“那黄玄,可有络腮胡子?多大年纪?”我问。
“胡子倒是没有。每日剃得干干净净,若非他说话声洪亮十足,还有人疑心他是个内官。”洪昉道,“至于年纪么,四五十岁年纪,头发有些许白了。”
我心中已是明了。又与洪昉寒暄一番之后,我将他送走,迫不及待地将公子的心拆开。
他显然比我忙碌,信纸不如我写的多,但也有十几页。
方才洪昉对我说的那些举措,这信中皆详细提到。
公子告诉我,凉州军政,已是千疮百孔,不可拖延。故而他决定不理会雒阳,先行动手,只要不伤及郑佗人命,便不必对周氏有太多顾虑。
至于那黄玄,他在信中也提到了,但许是怕这信落入他人之手,没有指名道姓。他只告诉我,黄玄就是我在邺城重遇的故人。
有了这话,已经不须在验证。
本以为黄遨会在逃逸之后,继续回冀州做他的匪首,不料竟是去了凉州。
公子说,这故人本是追随我而来。他闻知公子去凉州任关中都督之事,料我也会跟随在侧,故一路追到了武威,不想我已经跟着云琦走了。公子本想送他离开,但他坚决不从。
他还告诉我,那故人要见我一面,会跟在洪昉后面来到上谷郡。
看着信上的字,我愣住。
正思索着,忽然,门上传来叩击声。
“霓生姊。”是冯旦的声音,“殿下有要事见你,请你到堂上一趟。”
到了堂上的时候,只见秦王的幕僚们也陆陆续续到了。
秦王没有首先向我问计,而是召集了这些人来,足见是急事。
不出所料,果真是急事。
乃有两件。
其一,是朝廷的谒者终于送来了讣告,报知秦王皇帝驾崩之事,为皇帝治丧。
这其实无须做什么。因为先帝丧期未过,□□上下本来就在服着丧。
其二,则是信鸽传来的真正大事,雒阳乱了。
此事起因,自然是皇帝驾崩,而宫中已经没有了储君。
国不可一日无君,因得先帝无嗣,新君须从文皇帝的儿孙之中选出。然而文皇帝一辈子别无建树,唯儿孙最多,为此,朝中迅速分为了三派。
首先,是后党周氏。文皇帝的十一皇子安平王,其母是周氏表亲,周氏选中了他,一意要将他立为新帝。
其次,是东平王为首的宗室。他们声称既然没有了储君,自当排资论辈来算,该让曾经的皇太孙来当皇帝。
再次,则是太皇太后为首的沈氏。不出我所料,他们拥立的是南阳公主的亲弟广陵王。
三者之中,皇太孙曾经被立为储君,最有名望。虽然先前曾经因为疯癫退位为东莱王,但东平王声称他已经病愈,可承继大统。与另外两个人选比较起来,东平王似是最没有私心的那位。不过在我看来,东平王这招显然埋伏着文章。皇太孙就算登基为新帝,也是被捏在东平王手里,哪天他想对皇帝下手,自是有办法让他旧病复发,反正皇太孙先前已经因病退过位,他疯了或死了,皆可顺理成章。
早在小皇帝晏驾之前,三派就已经开始了明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