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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霓生。”他说,“信不信孤这就让薛弼将那木函烧了?”
我:“……”
虽然我身在秦王屋檐之下,时而受其yIn威所迫需要低头,但我仍是个有气节的人。
祖父那易容之术最Jing要之处,乃是胶粉。这般秘术,就算当年万般无奈要用在豫章王身上,他也只见过妆好和卸下后的样子;而公子虽然也知道此物,但我并在他面前全然施展。
所以秦王这样的jian人,想引我在他面前露底,乃是痴心妄想。
不过是装个病罢了,对我来说,连雕虫小技也算不上。
按照我的话,玉鸢取来了脂膏铅粉等物。大约因得从前在我这易容之术上吃过亏,她并无好脸色,放在案上就走开了。
我不以为忤,让秦王做好,将各色妆粉调好,再将他的脸拭净,给他画上去。
说实话,秦王的脸不错。
眉毛虽然不及公子修长漂亮,但形状甚好,看上去如笔锋带出一般俊气。眼睛也是,虽有时锐气太重,但人畜无害的时候,与那眉毛相配,倒可以生出些温柔来。加上鼻梁挺拔,端正的骨相,嘴唇也没有生得过大过小或过厚过薄,且身形高而健壮,如果将他放在雒阳,贵胄中,甚少有人可匹敌。
当然,任何被我拿来比较的人,都不包括公子。在我心里,无论将他与何人放在比较之列,都会让我觉得纡尊降贵,委屈了他。
话说回来,我又想,秦王的生母身为宫人,却能在后宫群芳之中杀出一条血路,得到皇帝垂青,应当生得还是十分好看的。
秦王常年混迹行伍,自是养不成其他贵胄那样的一身白皮。但那皮肤并不黧黑,而是淡淡的麦色,且并不粗糙。我的手指沾着妆粉抹在他脸上,只觉触感平滑而柔软。
屋里甚是安静,正当我仔细地画着,忽然发觉秦王盯着我看。
“看着孤做甚。”他淡淡道,“快些。”
我心里翻个白眼。
皮相归皮相,那些眉目鼻子,单个拎出来都不错,凑起来还是那么讨厌……我不由地恶从胆边生,将些黛墨调到脂粉里,涂到他的眼眶下,看了看,又涂得重些。
“好了。”过了一会,我说。
“画完了?”薛弼和玉鸢走过来,待看到秦王的脸,皆愣了愣。
玉鸢瞪着我,仿佛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怎么了?”秦王从他们的脸上窥出端倪,露出狐疑之色,伸手拿铜镜。
待得看到镜中的样貌,他也愣住。
我不紧不慢地用巾帕擦着手,志得意满。
这妆算得我生平建树之巅,秦王在我这妙手装扮之下,已经全然似换了个人。
活像个要断气的痨病鬼。
☆、第208章 痨病(下)
我以为秦王会发脾气, 准备了一通理直气壮的说辞。
不料, 他就着铜镜仔细地看了好一会, 没有看我,却转向薛弼:“可有破绽?”
薛弼道:“破绽倒是无,只是……”
“只是殿下装病不过是个幌子,何必画得这般吓人。”玉鸢冷着脸道,“从前殿下也装病见过客, 从不必画甚妆。”
秦王道:“此番不同。那张弥之是东平王的人,不可轻易敷衍。”说罢,他又问薛弼:“张弥之到了么?”
薛弼道:“就在前堂。”
秦王颔首:“将物什都收拾了,一刻之后,请他入内。”
薛弼答应着,行礼退下。
一刻之后,谢浚领着张弥之来到。
秦王已经躺在了内室的榻上, 伴随着他的, 还有一屋子浓重的药气。
近两个月不见, 雒阳也出了好些事, 可张弥之看上去并无半点疲惫憔悴,反而神采奕奕, 步履生风。
听说会稽王出事的时候,朝中对会稽王的弑君之举最深恶痛绝的就是东平王。当然, 也不排除他对会稽王暗坑自己一把的行径心生怨怼。处置会稽王之时, 东平王又扮了一回忠良, 不但对会稽国上下下了狠手, 还趁势牵连了不少无辜,将先前对东平王用事有异议的一干朝臣顺便收拾了。
想来在这东风之下,张弥之过得也是顺风顺水,颇为滋润。
他没有见过我的本来面目,我站在秦王榻旁,他大约当我是个侍婢,眼神并无停留。不过我那手艺着实不赖,看到榻上的秦王,张弥之的神色着实震惊了一下。
张弥之到底是有备而来,向秦王见过礼之后,异色已经全然不见。
“大王知道殿下这些年身体抱恙,常挂虑不已。”张弥之在秦王榻旁坐下,神色关切,一边端详着秦王,一边道,“殿下离京之后,大王甚为挂念,特给殿下备了些滋补之物,都是珍稀难得的药材,遣在下给殿下送来。”
说罢,他让从人将十几个锦盒呈上,鱼贯打开。果然,其中都是贵重的补药。
秦王一副病恹恹的模样,看也不看,只抬了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