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拿走,赶紧拿走。”
东宫太子失笑摇头,颇有些不舍地放开了裴无洙,将铜镜摆回了原处。
“我这几年,”裴无洙呆呆地怀疑人生道,“到底是怎么瞒下来的……”
裴无洙简直都要去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带了什么降智光环,照一下周围人通通眼瞎分不出男女的那种……
就自己刚才在铜镜里那满眼春色的模样,到底是怎么被人当成男的这么多年还毫无怀疑的啊?!
裴无洙是真心搞不明白。
“你面对别人的时候,”东宫太子思索片刻,也坦诚地告诉裴无洙道,“和私下里对着孤的时候……总是不太一样。”
???
裴无洙一头雾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没有发现么?”东宫太子的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轻柔道,“迢迢,你从小到大,都好喜欢跟哥哥撒娇啊……”
裴无洙:……
——她那明明是抱大腿的常规Cao作好么!裴无洙悲愤地想道。
不然呢,她对着其他人可以傲慢地黑着一张脸爱啥啥不干滚,对着真宗皇帝和东宫太子,难道也还敢摆着这样一副“不听我话全是你傻逼”的不耐烦模样么?
哥,大哥,这位大哥,不是别人对你的语气态度温柔一点、姿态身段放得低一点、软一点,就是在冲你撒娇啊!!
“对不住,”裴无洙心里要呕死了,冷着脸毫不客气道,“我还真没有觉得自己有意识地这么做过。”
裴无洙重重地加重了“有意识”三个字,强调不是自己行事无端,只是东宫太子仁者见仁、智者见智,yIn/者见……
“无妨,”东宫太子好脾气地点了点头,微微笑着应道,“哥哥看到了就好了。”
裴无洙无语地瞪着他。
不过这峰回路转的一连串事故下来,折腾得裴无洙也快没脾气了,兀自恨恨地瞪了某人一会儿,觉得不仅没什么威慑力,反而叫对方看得好像还挺乐意的……复又憋屈地收回了视线。
东宫太子默默望着裴无洙那生无可恋的小模样,唇角不知不觉便飞扬了起来。
“可就算这样,我们至少也是‘兄妹’啊,”沉yin片刻,裴无洙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好像被东宫太子给带偏了,痛定思痛,连忙毅然决然地掰回正题道,“问题的关键是你是不是断袖、喜欢男的还是女的么?问题的关键,难道不是我们,我们……这种关系,怎么会让你喜欢上我呢?你自己心里都不觉得奇怪的么?”
“我们什么关系?”东宫太子低头一笑,十分宽容温和道,“迢迢,可我们并不是真正的兄妹呀,你知道,我也知道,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上你呢?”
“至于你所谓‘问题的关键’,”东宫太子含蓄笑道,“孤也从没想过,你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问孤是不是断袖……”
从云棠口中得知裴无洙早已知晓自己身世时,裴明昱只觉得自己早已一地狼藉的世界中,最后的一片勉强维持着风平浪静的安然净土也彻底沦陷,坍塌于无形了。
从云棠口中再得知裴无洙曾为了他与左思源那等jian猾狠厉之辈悉心周旋后,心疼、悔憾、深恨、后怕……万般思绪,最后皆化作对自己无能的深深厌恶。
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迢迢怎么会至于被逼得走到那一步。
他的迢迢,是那么心软而不忍的一个人,如果不是当年明萃阁的那场意外……她的手,合该是轻柔抚过画卷琴弦,而不是侵染在脏污血渍中。
她动手时,会不会自责,会不会难受,会不会良心难安,会不会深受谴责……
他明明是这世上最不希望她脏了自己手的那个人,却又偏偏是逼得她最后真正彻底地放下底线、脏了心中坚持的那个人。
裴明昱从未在心中如此地厌恨过自己。
从飞六去与裴无洙复命开始,他就一个人静静地等在这里,枯坐了近一天。
那么长的时间,足够东宫太子成功从万般纷乱的心绪中梳理出一个最终的决议来。
哥哥是不可能再做得了。
好哥哥他更从来没有做得到过……
既然如此,东宫太子长叹一声,心中一片荒芜,却又坦然。
东宫太子是怀抱着被厌恶、被毫不犹豫地狠狠拒绝、被痛骂的预期,无望而坦然地进行着一场注定看不到来路的倾诉。
不是为了给自己的一腔情愫一个交代,只是为了能将裴无洙干干净净地从他这滩Yin沉无边的沼泽里温和地、妥当地摘出去。
他不想再连累着她,为那本便不该由她承受的腐朽过往,一起痛苦、一道沉沦……
她是他心里仅剩的一道光,光自然应该是被好好地、妥善地安置在云端天下,底下什么脏污狼藉,都应由他自己强忍着羞耻默默收拾好……
至于她,既然是光,便只要无忧无虑地随着自己心意发光就是了。
但裴无洙予他的反应,予他的反应……却又叫东宫太子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