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句,”嫣娘子安抚地朝着梨园阁老鸨笑了笑,然后回过头来,对着听得懵懵懂懂的裴无洙粲然一笑,羞惭道,“不瞒公子,其实早在今日之前,妾身便向妈妈应下将今夜定给了郑侯……”
——她这一笑,整个寡淡的五官顿时生动了起来,显出几分跳舞时的魅惑与妙曼。
“可惜今晚一朝得见公子的画,妾身实在是太激动了,没忍住就将公子冒昧请了过来,其中有牵连公子受累受罪之处,还望公子善心多涵。”
裴无洙正要回句“没事”、“无妨”,嫣娘子已复又弯下腰来,第三回深深向裴无洙鞠了一躬,口中喃喃自语道:“妾身学舞十一年,所见者众,为妾身舞姿作画者也少有近百之数……而您是其中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不为妾身的脸与身段,而是真的专为妾身‘舞姿’作画的。”
“李公子,今晚您若是不来,我或许就如此认命了,”嫣娘子直起身来,眼中泪光星星点点,她哽咽着柔声道,“可您还是来了……您能来,我是真的很高兴。”
“您让我知道,至少我这一辈子,还是有什么东西能真正值得留下来的,”嫣娘子最后一笑,轻柔但铿锵坚定道,“妾身洛青园,多谢公子……愿为公子效死于身前。”
嫣娘子言罢,话音未落,人已经直直地朝着荔情居中间的顶梁正柱撞了过去。
裴无洙也是直到听见最后一句才将将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到底是觉得哪里不对了。
——嫣娘子最后这番话,分明是心中早有死志,只为最后临别遗言!
裴无洙怎么也没有想到今晚之事会突然在此拐上这么大一个弯,她惊慌失措,下意识伸手去拽,指尖将将擦着嫣娘子新换的旧衣滑过,情绪憋到极致时,那个“不”字还没有来得及吐出来,嫣娘子整个人已经软软地倒下去了。
荔情居里的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得没有回过神来,场内寂静了至少有足足六十秒,然后一声凄厉的尖叫打破此间的这层死寂。
梨园阁的老鸨如丧考妣地冲过去,颤抖着手探罢嫣娘子的鼻息,整个人顿时也瘫软在地,失声尖叫道:“青园,青园……青园没了!”
荔情居内的梨园阁gui公、小丫鬟们顿时乱作一团,有那怕事儿的一边往外跑一边尖声喊着:“死人了”、“死人了”……外面擂台未散、人群正密,冲着梨园阁和春莺里名声而来的文人sao客何其多也,听得如此变故,外面也紧跟着sao乱喧哗了起来。
反倒衬得出事的荔情居内还是一片死一般的寂然。
裴无洙整个人跪在嫣娘子的尸体身边,脑子里嗡嗡地响着,却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普通思考都无法正常作出。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前一刻还对着自己言笑晏晏的女孩儿,心中竟决然如此,下一刻说没了就没了……
裴无洙很难不让自己去想那句““李公子,今晚您若是不来,我或许就如此认命了”
——裴无洙不来,嫣娘子,不,洛青园或许就不会死了……
是她害死了一个鲜活的、才刚刚十六岁的柔嫩生命……
“你设计好的是不是?”裴无洙茫然回头,撞入眼帘的是郑想暴怒到扭曲的正脸,郑想恨得咬牙切齿,怒骂裴无洙道,“你和那个贱人设计好了来栽赃算计我?”
“瑞王殿下,郑某先前好像没怎么得罪您吧?”郑想简直要气疯了,“你拿这贱人陷害本侯仗势欺人、逼出人命,至于么?”
“本侯可有好些年没找你们长乐宫麻烦了,先前在秦国大长公主府叫您踹了一脚也忍着没去把场子找回来,您还盯着我死咬着不放了是不是?……赵家那丫头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至于叫你没皮没脸地舔成这样……”
“她死了。”裴无洙冷冷地打断郑想,不想再听他多说一个字。
——因为郑想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无端叫裴无洙觉得恶心。
“她死了,”裴无洙缓缓地抬起眼,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直勾勾地盯着郑想暴怒扭曲的脸颊,一字一顿道,“她是夹在我们两个中间被逼死的……你心里竟是连一丝一毫的歉疚羞愧都没有么?”
郑想无端被裴无洙瞧得莫名瘆得慌,胆子一颤,不过很快他又回过神来,暗暗嗤笑自己近来越发大惊小怪了,就这位?五皇子?朝野闻名缺心眼傻乐呵的主儿……
——怕他?他那个被贬出去了两年都还能回宫复宠的娘或许还有点手段,至于他本人?呵呵,郑想忍不住就笑了。
“您也未免太天真了吧,瑞王殿下,”郑想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跪在地上的裴无洙,满眼轻嘲,不屑地嗤笑道,“不过就是一个卑贱舞女、一条狗也不如贱命,死了就死了,本侯就算把她逼死了又能怎么样呢?”
“您真以为可以拿这个参本侯一本么?真是个不懂得一丁点玩法、规则的小孩子,本侯今日不妨就把话放在这里了,您尽管拿这个去姐夫面前告状参我,姐夫最后会罚我什么呢?一个月的俸禄吧,唉,真是有点烦恼呢……”
裴无洙捏紧了右手,再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