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夜阑自知理亏,轻声说:“沉昭,我知你担心我,我已尽量小心了。”
苏沉昭瞪了他一眼,又叹气,嘟哝道:“我知道,你们的那些事情我也不懂,”他的目光落在岑夜阑的小腹上,忍不住伸手将掌心贴了上去,说:“虽说已经满三个月了,不过你的身子不一样,还是要当心的。”
尽管岑夜阑已经坦然接受了自己怀孕,可到底还是无法适应,苏沉昭这么一碰,腹部都似烧了烧,不自在又窘迫,腾地一下站直了身。
苏沉昭困惑地抬起脸,望着岑夜阑。
岑夜阑含糊道:“渴,渴了。”
苏沉昭眨了眨眼睛,当真信了,转头给岑夜阑倒了杯水。
岑夜阑喝了几口茶水才压下那股子窘迫,道:“沉昭,过两日你和陆照先去城郊的庄子里小住几日,待太庙祭祖之后再回来。”
苏沉昭皱了皱眉毛,道:“我不去。”
“听话,”岑夜阑无奈一笑,道,“元珩如今着我修养,其实是将我软禁。祭祖那日一旦有异动,这将军府势必要动刀兵。”
“赵一青不是已经带人来了吗?”苏沉昭抿着嘴唇,有几分不高兴。
边军若无帝王圣旨和虎符,不能离开戍守之地。岑夜阑入京之后不久,就和孟昙结了盟,北境军经清州走水道秘密南下,直赴燕京。
岑夜阑道:“司韶英的河东军也来了,就陈兵在城外。”
苏沉昭说:“那我就更不能离开了,刀剑无眼,万一你伤着了,我又不在,那可怎么好?”
岑夜阑莞尔,轻声说:“这京中,谁能伤我?”
苏沉昭:“你不是让陆照大哥护着我嘛,我虽不会武,可我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再说,你如今怀孕了,哪里还能和从前一般。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苏沉昭气鼓鼓道,“我不走,你不要再劝我,更不要想着绑我,你若让陆大哥绑我出去,我就自己再跑回来。”
岑夜阑:“……”
二人到底自小一起长大,苏沉昭太了解他。岑夜阑揉了揉眉心,无可奈何地一笑,说:“话都叫你说完了,罢了。”
苏沉昭登时就笑了,过了片刻,不知想起什么,面露忧色,问岑夜阑,“你说李景绰那时来北境,司韶英会不会罚他?”
岑夜阑哑然失笑,心想,沉昭今日终于想起这回事,一时间不知是该替李景绰开心还是无奈。
岑夜阑说:“奉宁这些年立了许多战功,乃年轻一辈之翘楚,又有救元徵的功劳,司韶英即便心里恼他,却不会明着要他的命。”
苏沉昭舒出一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
岑夜阑微微一笑,说:“沉昭,奉宁若死了,你心里难过吗?”
“当然难过,”苏沉昭理所当然道,“我请他来的,他要是因我受了罚,我怎能心安?”
岑夜阑沉默了一会儿,看着苏沉昭转头又去拾掇医药箱,竟有些同情李景绰。可旋即他却想起自己和元徵,忍不住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声。
岑夜阑被软禁在府上,钦王和大理寺,刑部的人来过几回,例行公事询问一番。
钦王一贯风流懒散,生平只好吃喝玩乐,惯会明哲保身亦不热衷于皇权之争。他头一回来时懒洋洋的,还带着未褪的脂粉味儿,见了岑夜阑兀自笑盈盈地寒暄。
大理寺少卿李安郁却是众所周知的铁面阎罗,为人一丝不苟,问起话来如同审讯一般,钦王啧了声,扇尖儿指着他,笑嘻嘻地对岑夜阑说,李安郁白生了一张芙蓉面,骨子里就是又臭又硬的烂石头,无怪乎整个燕京的姑娘都不喜欢他。
钦王说,咱们岑将军是什么样的人,谁不知道,问问就算了,还当真就没意思了。
李安郁无动于衷,看着岑夜阑,问完了,客客气气地说,得罪了,岑将军。
刑部来的却是个颇有些年岁的侍郎,站在一旁,话不多,却让岑夜阑多留了几分心。会咬人的狗不叫,元珩和司韶英不会当真只让几个不济事的人看着他。
转眼数日过去,几日的软禁却是岑夜阑难得的清闲日子,大抵是图穷匕见在前,竟然分外平静,当真是修身养性一般,不闻府外风云变色,天翻地覆。
四月二十六,钦天监选出的吉日,宜祭祀,祈福。
太庙中乱起来时,岑夜阑安静地盘腿坐着擦拭那杆流火枪,是岑家代代相承的名枪,细细抚过枪身,仍能摸出凹凸的伤痕。
枪尖寒光奕奕,吹毛可断发,望而生寒。
岑夜阑听见脚步声靠近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眉眼之间就多了几分温柔,说,乖乖的,不要给爹爹添乱。
腹中的小rou团自然不会作答。
门倏然打开,岑夜阑抬起眼睛,看着庭中站着的苏沉昭,陆照,还有数十亲卫,无不安静严肃。
岑夜阑神色冷峻,还未开口,就见远处天际炸开了红色烟花,仿佛血一般,转眼铺满浩瀚苍穹。
将军府外不知何时多了许多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