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少年眼里,像是什么都不在乎,是因为一切都得来容易么?手塚发现自己读不懂他的眼神。
那个校徽他一直没有还给他。后来,也便成了他的东西。
简单地洗个澡顺便洗头,不二捂着shi漉漉的毛巾走出来,手塚已经坐在那张书桌前候着了,他没抬头,形态认真地翻着杂志。
“今天爸妈和姐姐都不在,你可以不用来的。”不二这样说。他拿掉毛巾,甩甩头,发梢的水就那样朝四处溅开来。
像一只甩毛的shi答答的小狗。手塚瞥过一眼,突然浮出这个想法。
“既然来了……”手塚一句话还没说完,在他头顶的那盏灯突然闪了闪,咝一声,灭了。
竟然停电。
六月,闷热的天气由早到晚捂着人的毛孔透不过气来,不二低咒一声去开窗,外面臊腥的空气如狼似虎地闯进来,一股子热气兜兜地让人难过。可闭了窗更受不了。他就着背心短裤蹲在椅上向外望,外面一片漆黑,除了路灯悠悠几分光。
“要开窗么?”不二拿不定主意,问手塚。
“开着吧。”在这样的天气,人也莫名地烦躁,手塚不想两个人呆在这黑沉的空间里,虽然一扇窗压根儿改变不了什么,但至少不是封闭的。
于是不二交窗钩固定住。转过身,不知道说什么,彼此也瞧不见对方的表情,黑暗中有一瞬间的恍惚。
突然传来一阵咕碌的响动。
手塚失笑:“饿了?”
“唔……”不二摸摸干瘪的肚皮,“从中午起就没吃什么。”今儿个一整天家里都没人,他看完碟片,打了一会儿游戏,再睡了一大觉,醒来全身黏答答地去洗头洗澡,结果陡然间发现自己好像无意中漏了两顿饭没吃。
晚上七点半。手塚想想刚刚来之前看的时间。“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知道照顾自己。”他摸摸不二的头,手掌心的shi濡提醒他这个动作的亲昵。收回手,有半分怔忡。
“那你做给我吃。”所幸不二没注意什么,他走进他,抬起头。
此时眼睛已经适应了这种黑暗,窗外的月色落进来,屋里的景象还能看得分明。他看见他抬起来的脸,狡黠的弯眼笑,嘴唇的弧度很柔和。心念一动。要受吸引其实很简单,不过无法克制罢了。
没有电,就着烛火打开煤气灶,把昨天的剩饭和在一起,打进一个蛋,简单的蛋炒饭,又炒了一些芥兰菜,端出去,那小孩已经端坐在椅上,饥肠碌碌地把玩两根筷子。
瞧见他出来,不二眼一亮。端过饭和简陋的菜埋头吃,竟是吃得津津有味,还不断拿好听的词汇赞颂手塚的恩德。
闹到最后手塚止不住一弹他光滑的脑门,轻斥道上哪学得这么油腔滑调。
实话。不二吐吐舌,嘴角一颗米粒浑然不觉挂着。我是烹饪白痴,也知晓能把最简单的菜色煮得好吃的那叫做真功夫。这年头会煮的男人不多了,以后谁嫁给你就有福了。
可能是想到那个有福的女人或许会是谁,不二一僵,又埋下头。
手塚拉起一张纸巾,起身横穿餐桌,帮他抹了抹嘴角那颗米粒。
这举动让不二微愕。睫毛抖了抖,平整成直线,又是一个若无其事的姿态。
当真若无其事么?怕是只有当事人心知肚明。
晚上九点。家里还是没人。依然没电。
走到外面去也是热,呆在家又无事可做。不二从父母屋里翻出两架夏天用的折叠椅,搬到宽敞的凉台上,拉了手塚出来,一起乘凉。
没有什么漂亮的月色,星星也稀疏,风还是粘热的。没有音乐,没有饮品,没有糕点。就那么并排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竟发现心情也是极好的。这样舒坦的心境,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两人都是。
“啊,有烟火。”不二突然指着不远处的天边,兴奋地叫。
果不其然随后即响起爆破声,五彩的烟花在夜幕中绚烂,到达最顶点时化为零星火点坠下。像一个突如其来的惊喜。
“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什么会放烟火?”不二喃喃自语。
“只是单纯想放吧。”手塚简短地说。
“呵呵,为这样一个单纯的夜晚干杯。”不二站起来,蹬蹬往屋里去,过一会儿端着两杯茶出来,递给手塚一杯。当真煞有介事地对碰。
手塚脸上的表情平整,不见有改变,眼神却是极温和。
干杯。
不二的笑容在这一刻是发自内心的愉悦,他看得出来。
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亦或只单单因为身旁这人在陪伴而已。
烟花在两人头顶绽放,点缀天空的美丽。他们的身影在无灯火的夜里拉长,倒映在地上,仿佛凝成了一束。
它是一只等爱的狐狸。
等待小王子的出现来驯服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