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朗对他做不做官并不在意,他为国兢兢业业这么些年,累了想歇歇,去做点自己想做的事,也是应该的,而无论在朝在野,容家之地位之影响俱无人能撼动,就只怕赵鸿之不愿放人。
容翡却若有所思,这一路行来,心胸开阔,所见所历,给他打开了另外一个思路,略略沉yin,道:“你曾说想云游天下,撰录各地美食,如此倒正好,到得一地,你考察当地食物,我来开办书院,相得益彰。”
好主意!
明朗双眼放光,这样一来,她的计划说不定还真能实现。
“这两年暂且不行,待朝事再顺些,再详做打算。”容翡又道。
明朗却已经很开心了,她有种预感,这一突如其来的设想,有朝一日,定能成真。余生很长,慢慢来。
容翡忽又望着明朗笑。
这回换明朗不明所以:“笑什么?”
容翡摇摇头,笑而不语。明朗心痒痒的不行,哪能就这么放过,追着他不停问到底在笑什么。
容翡便撩开后窗帘,望着那些孩子们的身影,“忽然觉得,小孩子挺可爱。”
“是啊,很可爱。”明朗怀疑的看容翡,就笑这个?
“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容翡似随口问道。
“都喜欢。”明朗说:“男孩儿有男孩儿的好,女孩儿也有女……”
明朗终于有所领悟,蓦然住口。
容翡点点头,笑道:“好,知道了。”
明朗:……你知道什么了啊知道……明朗面色红似天边落霞。
大半个月后,终于达到目的地,扁州。
此次完全属于私事出行,事先没有通知任何人,直到一行人浩荡进入扁州,回到明朗祖母老宅,当地太守大小官员才得知消息,匆匆赶来。
容翡拨出时间见过他们,简单的寒暄后,表明来意,婉拒和谢过太守等人好意,嘱咐一切随意,不用接待,不要声张,亦不要打扰。太守一行人便又只得离去。
赵飞飞的身份自然没有公布,否则太守等人这些天更夜不能寐不得安宁。
明朗回到老宅,过往的记忆扑面而来。
扁州这些年有了许多变化,许多曾经熟悉的地方已显陌生,但祖宅依旧保持着原样,它曾经历一次盗贼入室洗劫,太守多少顾忌其主人身份,派人处理过,素日由一名老仆守着,另有邻居和祖母产业下的伙计们偶尔过来照看一下。
关于祖母的产业,自有容翡安排人去处理,无须明朗Cao心。
安嬷嬷本也要回来,奈何年纪大了,经不得长途颠簸,只得留在上安,明朗能回去便是最大的慰藉,替她看看故地,回去讲给她听听,也一样。
绿水带人清扫收拾时,明朗便带着容翡四下观看,拾起往日时光。
“这是祖母最喜欢的榻,我从小就在上面爬来爬去。”
明朗来到正屋,厅中旧榻仍在,就连上头的小案几都还在。明朗缓缓抚摸案几,似看见从前祖母坐在榻上,案上小炉煮着茶水,雾气氤氲。
小时候她最爱躺在这里,扒着祖母,害怕又期待的听她讲各种鬼怪传说。
“哇,这棵树也还在,更高了。”
绕过天井,来到屋后,明朗指着一棵大榕树给容翡看。
“四岁还是五岁时,我上树掏了一窝鸟蛋,烤着吃了,结果被祖母骂了一顿。”
容翡仰望树顶,榕树年岁甚高,树干粗壮,枝繁叶茂。
祖母怒骂犹在耳边,四岁的小明朗被骂了,眼泪汪汪,不服气:“只是几颗蛋而已,为何不能吃。别家小孩儿都吃。”
“别家小孩儿吃屎,你也吃屎么?”祖母道:“若是乱世,饥不果腹,倒便罢了,眼下衣食无忧,又何苦去吃它们,害得人家家破人亡。万物有灵,懂吗?”
小明朗不懂。
祖母不再骂,也不再多言,只让小明朗站在树下等着。
黄昏之时,大鸟归巢,发现鸟蛋被偷,登时焦急的叫起来,接着便飞出去,在枝叶间,附近地面,天空盘旋,不断发出鸣叫。
叫到后面,叫声凄厉而哀恸,充满绝望,像条鞭子,抽打在小明朗心上。
小明朗哇的哭了。
“这里原来有几阶石梯,我便是在此处跌倒,受了伤。”
明朗指着屋后连接正院的一个地方,道,“后来祖母便叫人把它们铲掉,填平了。”
明朗静静凝视那一处,目光充满淡淡忧伤与温暖,这是她与祖母告别的开始,此后再未重走过这里,直到今日。
容翡摸摸明朗的头,静静听着。
“真是小朗……小……明姑娘,你回来啦。”
院门外,明朗遇见一张熟悉面孔。
“二狗哥?”明朗惊喜道。
时光斗转星移,沧海桑田,物是人非,曾经熟识的邻居友人,嫁的嫁,走的走,老的老,还有些已不在了。明朗回宅路上,还不曾碰见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