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九邺怕黑,对黑异常敏感,不知所以地渴望光亮,因此答应了黎塘去《十分星》的提议,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些是为什么。
这是他那段模糊的幼时记忆留下的伤痕,也是汤臣的话的最好证明。
那些年,狄乐总是谨慎地远远看着汤九邺,看他少年意气像漫天星辉却从来没落在他的身上。
汤臣不愿意让汤九邺见到在那之前的所有故人,怕他记忆重启,狄乐曾经以为自己能做到,可他最终还是没忍住,在汤九邺受罚的那天。
在这之后,他的人生轨迹终于再次和汤九邺有了交点。
在那场大雪里的遥望之前,狄乐总是竭尽全力保持他们两个的相处距离,他怕自己会一不小心触到汤臣所谓的那个点。
可汤九邺是片勇敢而浪漫的星光啊,他的热情足以化灭一切。
没人能挡得住汤九邺。
狄乐在无尽踌躇里选择了靠近,他想要保护汤九邺的一切脆弱。
风雪夜归人。
狄乐是归人,但也是故人。
曾经一瞬的照面是狄乐一生的色彩,汤九邺不记得没关系。
他一直记得就好。
汤九邺。
车靠站了。
狄乐喃喃道:“我一直在这儿……”
等我。
*
韦真挂断了辰烁的电话,终于松了口气。
辰烁还在回录制地的路上,对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而韦真从他那儿得到了自己最后的保命符。
他打开手机里的录音,听了一遍以后又默默备份,全部结束以后,他的目光最后才落在了通讯录里黎塘的名字上。
*
黎塘双手猛地拍在面前的桌子上,怒视着对方:“刘荣常,你真的以为我不敢告诉节目组不敢报警吗!”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汤九邺在我这儿,你觉得警察会不会认为你是在故意寻衅滋事?”刘荣常不慌不急,哪怕是在知道了黎塘手里关于夏宁她们的证据以后也只是那一刻的慌乱,他调整得太快,仿佛慌乱都不曾存在过,“至于节目组,你可以试试,看最后受影响的到底是谁?”
卑鄙!
刘荣常就是料定了黎塘不敢拿汤九邺在节目组这么久的努力做赌注。
“你今天是来和我谈筹码的没错,可你真的觉得你拿着夏宁的事情跟我谈筹码就占了主动权吗?”刘荣常笑的无畏又无惧,“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样天真啊黎塘。”
黎塘拼命压抑着怒火。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拿出的证据在此刻仅仅只是筹码。
只要他们还是不知道汤九邺在哪儿,天平就永远不会朝自己这边倾斜。
“不过其实这点你跟汤九邺还挺像的。”刘荣常慢悠悠地说,“我们俩今天聊的时候他也一直以为自己才是控制节奏的那个人。”
“刘荣常!”
“先别激动啊。”刘荣常倾着身子说,“既然我们聊到你手里的证据了,那我们要不来谈谈这些证据到底值多少钱?”
黎塘彻底被激怒了:“你别太过分了!你别忘了,这次你的对象并不是一无所有又天真的夏宁,他可是汤家的少爷!”
“汤家的少爷又怎么了,爹不疼娘不爱的。”刘荣常一脸无辜,“再说了我又没真的对他做什么,你们电话打的太及时了,我……”
“爹不疼娘不爱,你从哪儿听来的?”
一直没开口的陈先埠忽然抬起了眼眸。
与此同时,黎塘的手机在这一刻响了起来,黎塘掏出了手机,可刘荣常没在意,他朝陈先埠望过去。
陈先埠收起了自己的冷笑,一脸正色地说:“没做什么是吗?但你可能没意识到,在你扣下汤九邺的那一刻,你就已经踩在汤家最后的底线上了。”
*
汤九邺做了一个梦。
那是一处偏僻山脚下荒草杂生的空地,夜色笼罩四周,浓云遮盖了天际所有色彩,星点被藏匿其中,风声略过的地方,杂草像数不清的yin鸣号角,在这空无一人的荒郊野岭肆意叫嚣。
靠着山路的地方停着一辆破旧的面包车。
梦里,汤九邺觉得这个地方似曾相识,那种熟悉的感觉不是打过一次照面的印象,而是仿佛自己曾经身临其境。
他往前走,踩过吱呀的草垛,看见面包车的后车厢里躺着一个幼小的男孩。
男孩被捆住了手脚,嘴里塞满了棉团,可他的眼睛睁得雪亮,是那片漆黑无光的窄小空间里唯一还亮着的地方。
模糊之间,汤九邺觉得冷,他躺在酒店的床上冷得发烫,他努力想抱紧自己可四肢被捆起来了无力行动。
黑暗促使他逃离。
一阵挣扎以后,他再次坠落进那场梦境。
汤九邺睁开眼睛,手腕和脚腕被绳子磨破的疼痛还在,光滑的皮肤是比他记忆中还要幼嫩的模样。
汤九邺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