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长老离开的同时,强撑的那口气也到了尽头,夏苍泽颓然倒退两步,哗的吐出一大口血来。
“师父!”夏临渊管不了许多飞身来到他身旁,一只手虚扶在他腰后,红着眼睛道,“你怎么样?”
夏苍泽摇摇头,胸中像有一团烈火在燃烧,辛辣刺痛,他竟分不清是内伤还是别的,眼前少女盈满泪花的双眼渐渐有些模糊,她到底是内疚了吗?可是为什么他一点也没有感到安慰,甚至,胸口的灼闷更延伸到了心房……他不想要她的内疚。
“唔!”远处,体力不支的赵淮闷哼一声,跌坐在地,紫灰色的华服消失在半人高的草丛中。
少女闻声扭头,紧张的抿了抿唇,可是眼前的男人虚弱得血色全无,她怎么也挪不开脚步,僵直的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王爷!”
“教主!”
不远处传来了几声呼喊,是赵淮的亲卫和无风教的人赶到了,夏临渊终于松了口气,拔高嗓音大叫道,“这里!”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赵淮被抬上了一个简易的轿子,那是用几根竹枝和绳子捆成的临时坐轿,赵淮端坐在上面把背脊挺得笔直,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清肃,似乎身上的狼狈全都不复存在一样。
恰时轿夫已经起轿,几个人影在她眼前匆匆而过,男人被擦伤的侧脸已经结了痂,深黑色的痂痕看得少女不由又内疚了几分,希望不会留下疤才是……
而这时,盘腿坐在地上调息的男人缓缓睁开眼来,苍白的面容徒增几分冷色,他忽略了少女欲去扶他的手,自顾自站了起来,“走吧。”
少女望着他水色朦胧般的背影,脑子里一阵恍惚,似乎这个人离她越来越远了。
他们一行人陆陆续续从山上下来,路旁的马车似乎已等候多时,马儿闲的不停踏着前蹄蹂躏脚下的野草,马车外站着一位斜挎木箱的老者,老者背有些佝偻,白须及襟,目光战战兢兢的随着轿子上的人移动,当赵淮被抬进马车里的时候,老者也被唤了进去。
那是特地为他找来的大夫吧,夏临渊心想,这样一来便放心了许多。
正当他们准备分道扬镳的时候,赵淮的亲卫匆匆赶了过来,朝她恭敬的行了一礼,“夏教主,小王爷有请!”
夏临渊似乎并不惊讶,微微点了点头,“好。”
细碎的步子在泥地上踩出深浅不一的小坑,当他们快走到马车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等一下!”
夏临渊惊讶的回头,发现竟然是夏苍泽叫住了她,男人沉寂无波的眼里似乎有一瞬闪过无声的汹涌,那是什么她也说不清,愣怔之际只见他低下了头,拱手道,“教主,天下武林大会举办在即,无风教已收到英雄帖,还请教主顾全大局。”
“嗯?”顾全大局?无风教要参加武林大会?夏临渊思忖了一会,道,“我知道了。”
她亦步亦趋的跟着亲卫上了马车,撩开帘子时,发现老者已不在车里,赵淮的一只裤腿褪到了膝上,露出敷了药酒呈现出怪异颜色的脚踝。
亲卫很识趣的撤离了马车,并且走前还贴心的放下了车帘。
封闭的狭小空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人,夏临渊有些局促,呐呐道,“你的脚……没事了吧?”
赵淮轻描淡写的放下了绸裤,“没事,休养一段时间就好。”说完拍拍身边的坐榻,示意她过来。
猫着腰,小心翼翼的挨着他坐下,生怕碰到他的伤脚。
谁知赵淮突然一把将她拦腰抱住,用力到马车都有些轻晃,他深深的嗅了一口她身上的味道,叹息道,“小哑巴……你好像变了……”
“嗯?”夏临渊一头雾水,“什么变了?”
赵淮埋头在她身上,声音低低的,“没什么……挺好的……”
“你怎么了?”
“小哑巴,我要走了……”赵淮的声音像从锈蚀的铁柱里传出,低低嗡嗡的,说完之后车厢里便陷入了沉默,只听到两人压抑甚至有些紧绷的呼吸声。
其实,她也猜到了,毕竟,他有刻不容缓要去做的事,只是临到当口,终究有些舍不得,“嗯,万事小心……”她低下头不去看他,突然升起的离愁别绪叫她有些无所适从。
赵淮把她抱得更紧了,鼻头有些发酸,“我知道……但是我想……”
“哦,对了!”少女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香囊,“这是无风教的令牌,也是我的信物,你拿着,必要的时候去这些地方……”说着从香囊里拿出一张羊皮,上面画着大概也只有少女才能看得懂的地图。
地图上七歪八扭的路线和奇形怪状的建筑逗得原本哀伤的男人蓦的发笑,只是这笑中夹杂了些许无奈和隐隐的苦涩,赵淮按住她的手,把唇凑到了少女柔滑的脸边,“我想……你和我一起走!”
还在介绍地图的少女蓦的愣住,眼中露出纠结的神色,只是很快被她掩饰起来,她缓缓转过头,由于离得太近,嘴唇擦过就在边上守株待兔的薄唇,男人一口叼住,深深的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