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花车上的珠帘,两人一高一低福南音俯身,李裴仰面,咫尺之间,后者眼中流过一丝莫名执着的光彩。
“不行,今日太子妃只能让孤一人看。”
那是毫无遮掩的爱意和占有——即便他可以是如愿袭爵的安平侯,是朝中说一不二的宁尚书;可福南音,他的太子妃却只属于李裴一人,一辈子,彻底,永远。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从侯府到含元殿,拜过帝后,又受百官朝拜,这才回到东宫。
彼时早已是弯月挂柳梢,含元殿设宴群臣,东宫又摆了家宴。三杯两盏后李裴便离了席,迎着庭间华光踏月走到屋前。
“殿下回来得这般早?”
候在门口的礼官赶忙要给李裴开门,可立在门口的人面对这间两人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屋子,却忽然踟蹰起来。
屋门大开,一室烛光随即洒出来,将李裴偷偷拿喜服擦拭手心汗渍的模样照了个清楚。
“……”
按照大婚的规矩,宫中的礼官还要陪着他们走完五礼。而后合卺结发,便是礼成。
待到屋中烛影摇红只剩下二人,那柄早已被人握得温热的团扇终于被丢在了一旁。福南音两手撑在榻上,微微仰面望着李裴。
“现在……可以了吗?”
后者也在看他——看他因为饮酒后微微泛红的面颊和眼尾,看他不论多少遍都Jing致得找不出一丝瑕疵的面容,看他眼中明明欣喜,羞赧,紧张却要在强作镇定的模样;看他唇瓣一张一合,问他是不是可以了。
李裴反应有一瞬的迟缓,“什么可以了?”
“团扇撤了,现在只有你可以看你的太子妃了。”
李裴又一愣,随即失笑。他本想的是……
“累了半日,我叫人给你备些宵夜来。”
只是话音刚落,却见福南音半撑着身子,抬起一只手来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襟,似笑非笑地歪了头。
“我下午吃过了……”手上一用力,怔愣中没加防备的李裴便被他扯近了身子,两人身上佩环和金饰玎玲碰撞声倏然响起,李裴俯着身,听着福南音低声道:“夫君,我已经吃过了,所以……现在可以了吗?”
此情此景,李裴断不会再问一句:什么可以了。
他望着那双漂亮的眼眸,里面映出的是自己意外却惊喜的模样。
什么都可以。
这一刻李裴脑中忽然闪过了很多画面,有他的童年安逸,少年青葱,有他当初看到福南音的第一眼,有无奈离别怨憎,有重遇艰辛两难……最后这些画面都化作眼前人这张满带着羞怯邀请和浅浅笑意的脸。
方才院中那轮皎月是上弦月吗?为何他记得是满月?
“阿音……”
李裴不觉唤了出来,之后珍而重之地亲吻着他的额头,他的眉眼,他的鼻尖,最后皆融在唇齿濡沫间。
第87章
自从太子大婚之后, 圣人上朝的次数越发少了,大多时候都是叫太子监国,自己只有每月初一十五才会在宣政殿上坐一坐, 听冯内侍念念百官的折子, 听那满朝文武在金殿上再吵闹吵闹。
于是便有些大逆不道的流言传了出来, 说圣人的放权是因龙体染疾, 有心无力, 这才不得将太子拉出来。毕竟历朝历代从未有过皇帝尚在, 太子便独揽大权的;历史早已佐证了无数遍,手握着滔天的权柄, 即便是亲生父子,也难逃鲜血之争。
第二年深冬,圣人的病越发重了, 一道让位诏书便毫无征兆地公布于天下——也并非是毫无征兆,只是无人会想到圣人、或是太上皇竟没有耗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 便如此轻松而利落地将这天下大权交了出去。
整个中原闻声震动,朝堂更是险些乱了套。
三省九寺五监无不在震惊中紧张筹备着来年春的退位登基大典, 改元建新, 片刻不敢停歇。而这些忙成陀螺的部门中首当其冲的便是福南音的礼部。
李裴已经三日不曾见过他的太子妃了。
他去礼部衙署,里头的官员说宁尚书今日一早便去了政事堂。
他去政事堂,屋里的职官又道宁尚书半个时辰之前匆匆出去了。
李裴气得牙痒痒,沉着一张脸当即便去了圣人的立政殿, 他倒是真想问问这位“病入膏肓药石无医”的父皇,究竟为何非要在儿子新婚燕尔的时候搞出这些幺蛾子来。
有些秘密是深锁在大明宫之中的。
圣人习惯了做戏做全套,半年来太医署的刘医工为了夜以继日地为圣人诊脉喂药,便特准留在了立政殿的偏殿之中。
此时殿内正点着安神香,余味顺着殿门的缝隙飘了出来——与之一同飘出来的还有门内两人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冯内侍守在门口, 见到头顶明明白白写着“讨说法”三个字的太子,有些莫名其妙。
“殿下稍后,圣人正在跟太子妃说话。”
是与太子妃说话,而不是与宁尚书议事,那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