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太荒谬了。
一个外臣,一个亲子,如何也不该是这个结果。一定不会是这个解释。
似乎看透了秦御史的想法,柯顺哲不依不饶地问:“若是福南音长得很像一个……令圣人念念不忘的人呢?”
长得像?
若不是此时气氛太过诡异,秦御史此刻倒是十分想笑,笑这个荒唐的猜想。
“柯侍郎糊涂了?您若说福南音是圣人心心念念之人倒还能解释得通。或者退一步,福南音是那位的骨血?罢了……这样荒谬的猜测下官是不信的。”
柯顺哲没有说话,但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秦御史见他似乎在自己那句话后微微颤了一下。
等了半晌,秦御史候不住了,自己找补道:“既然您都说临淄王无事,下官这就放心了。至于福南音……只要临淄王有心,日后总有机会除去的。”
待秦御史走了许久,久到已经出了几道宫门了,柯顺哲才渐渐从那番极为震惊挣扎的猜测中摸爬了出来。即便没有将尚书令与左仆射的话听到最后,他仍是林林总总拼凑出了那个残缺的真相。
“没有……”
“没有机会了……”
福南音生得像极了那位故去的宁驸马。
可即便再像又有什么用?
除非,他便是宁胥的儿子——是那位让圣人执念了半生的心上人,是生前被安平侯玷污受孕的“官妇”,是死后拉着许氏一族下地狱的索命孤魂……的儿子。
因为如此,临淄王的自导自演成了触怒龙颜的拙劣把戏。也只有他,才能让圣人松口,重理许家的旧案。
可为什么!
他不是宁胥的儿子吗?让许家为为宁驸马陪葬,不好吗?他难道不是帮了宁胥一把吗?
柯顺哲转过身,望向重重楼宇外的庙堂金殿,忽然发觉自己五年来所筹谋的竟那般脆弱不堪,仿若沙堡,只是一个福南音,风一吹……便叫一切成了空。
不。
不不不,谁说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日头渐升,太子与礼部尚书二人是最迟从宣政殿中走出来的。一个背手走在前,一个手捧的折子卷宗都要摞到下巴了,走在后面看路都有些困难。两步外便是那道长玉阶,身后的人犹然不觉,就要摔了——
一只手有力地扶住了他的腰,“慢点走,好好看路。”
福南音将头转到一边,并不愿搭理他。
“尚书怎么这么没规矩,孤同你说话,都不理人的?”
福南音一脸荒谬地“呵”了一声,“臣没规矩,臣好没规矩。”
走了几步,福南音步子不稳,手中早已摇摇欲坠的卷宗最终仍是难逃命运,散了一地,也终于将人憋了一上午的火气彻底勾了出来。
“……”
只可怜受的气太多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直到他看着地上散落的几册卷宗被风吹出老远,也不知又要废多少功夫才能拣完,遂闭了闭眼,攥了攥拳,找到了一个极好的切入点。
“殿下,”
“你知不知道金殿上不能吃饼馁?!”
一块饼馁,罚抄礼部十年典章旧卷。
他这个尚书做得当真是开门红了。"
第80章
朝会后的第三日辰时, 大明宫终于收到了那位“失踪已久”的临淄王的亲笔手书,悲悲戚戚解释了自己是如何在回京路上遇到了流窜的山贼,黑甲军又是如何全军覆没的。从山贼刀下侥幸活命的亲王身无分文, 又失了自证身份的信物难以求救府衙,这一个月在民间过得好不凄惨……
因为这封信未经三省直接送到了大明宫, 具体所写的内容并未公之于众, 朝野也只知道了临淄王安然无恙,黑甲军之事也的确与礼部尚书无关,而是山贼所为。
自然有朝臣察觉出了其中解释的牵强之处,奏章都写好了, 可惜圣人反倒十分乐得相信, 摆出来一副不必深究的态度,众人便不好再提。只有御史台上了几道弹劾金城郡守治理不善的折子, 还有上书剿匪的, 皆没翻出什么风浪来。
唯独有一封特殊奏章越过了政事堂,直接递到了立政殿的案头上。
钦天监道临淄天灾人祸实乃不祥, 奏请圣人择一新的封地给六殿下。
监正观星测出的几个富泽之地被圣人用朱笔在一卷羊皮的地图上赫然圈了出来, 冯内侍无意间瞥了一眼,登时大骇——
皖南, 岭南,chao州, 琼州……
……
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吏部始终没有给福南音安排官邸, 朝会后因黑甲军而惹出的风波过去,他本可大大方方搬出东宫自行置办居所,却不知是何原因一再耽误了。
书房中一青一黛两个身影相对而坐,皆埋头提笔写着什么, 两人中间处堆满了礼部这些年的卷宗,愣是将桌案隔出一条泾渭分明的线来。
等李裴勤勤恳恳帮圣人批注完最后一本奏折的时候,福南音也终于将去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