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慕曳白这么一提点,秦宣抬起头来,这才看见了姬瑶,躬着的身子压得更低了,道:“下官秦宣,拜见公主殿下。”
姬瑶来到石榴树下,与慕曳白一同坐了下来,道:“秦大人不必多礼,不知牛达将军现在何处?为何没有与大人一同过来?”
秦宣道:“还请公主殿下节哀,牛达将军已经英魂归天了。”
“什么!”慕曳白和姬瑶几乎是异口同声。
慕曳白继续道:“贵国的牛达将军英勇神武,素有战神之称,怎么会被区区几个盗匪害了性命,你们莫不是认错了人?”
秦宣道:“如此天大的事情,下官等人便是有一万个脑袋也不敢如此轻率。牛达将军的尸身乃是经由将军的几个亲卫亲自辨认,决然是不会认错的。”
姬瑶觉得,若不是因为自己耽搁了行程,他们又怎么会在半路上遇到匪徒,牛达和那些军士又怎会因此断送了性命,这么想着,一时间悲从中来,竟掩面抽泣了起来。
阿碧见状,连忙走过去安慰道:“公主莫要伤心,牛达将军是为了保护公主殿下而死,若是公主因此哭坏了身子,岂不是有负于将军的拼死相护吗?”
秦宣附和道:“阿碧姑娘说得极是,将军在天之灵看见公主安然无恙,也会心生安慰的。”
慕曳白亦道:“战死沙场乃是一个军人最大的荣誉,那些盗匪想来在贵国为非作歹已久,牛达将军与他们拼死搏杀,也算是死得其所。”
听到他们三人的这一番言之凿凿,姬瑶的一腔哀绪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道:“秦大人,我来时坐的马车可还在林中吗?”
秦宣道:“下官正是看见了公主的车驾才一路找到了这里。下官刚才已经让人去将马车了牵过来,公主殿下现在便可起行。”
“如此甚好,公主若是早些启程,今日应该便能抵达洗云裳。我这里一杯薄茶,就当是为公主送行了。”
慕曳白一边说着一边将一杯刚刚沏上的香茶送到了姬瑶的面前。
姬瑶诧异道:“殿下不和我们一同回洗云裳吗?”
慕曳白一脸淡然:“公主的好意慕曳白心领了,我与公主毕竟男女有别,此次如果与公主一同回去,难免会遭到有心之人的非议,若是因此污损了公主的清誉,慕曳白岂不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姬瑶倒是没有想到那么多,此时听慕曳白这么一说,方才想起女子家的闺阁名誉,白皙如玉的面容上竟悄悄然晕出了两片绯红。
慕曳白继续道:“秦大人,请您务必多派些人马护送公主回去。”
秦宣连忙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慕曳白话已至此,姬瑶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一番称谢过后便跟着秦宣一同离去了……
彩云宫中,姬札身披一件云纹大氅,坐在寝殿内的椅榻之上,似睡未睡,似醒未醒。
他昨日从云舒歌那里得了大鲵珠,又借机除了心腹之患刘逵,丧子之痛稍稍有了些许宽慰,却在次日凌晨被告知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姬瑶竟在回来的路上遭遇了盗匪,直至此刻依旧音信全无。
“陛下,找到了!陛下,找到了!”一个侍郎官急冲冲地跑进了寝殿,边跑边喊,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找到的那个人是国王姬札。
姬札迷迷糊糊中猛地一惊,连忙从椅榻上站了起来,问道:“是公主找到了吗?”
侍郎官作揖道:“启禀陛下,刚刚有军士来报,有人在锦云山山脚下的竹园里找到了公主,此时正在回来的路上。”
“公主可有伤着吗?”
“请陛下放心,公主洪福齐天,并未受到丝毫的伤害。”
姬札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重新坐回了椅榻上。
侍郎官继续说道:“而且公主非但玉体无恙,还遇见了一位贵人。”
“贵人?”
“启禀陛下,昨夜正是南瞻国的慕曳白大殿下为公主找了一处安身之所,否则公主殿下保不齐就被那些盗匪给先寻了去呢!”
“慕曳白?他不是在昊京吗?怎么会出现在哪里?”
“回来的人说,曳白大殿下此次是奉了南瞻国王之命以南瞻使节的身份来咱们东胜国吊唁,因为从黎都来的南瞻国使团还未抵达,所以便先去了锦云观做了几天香客,听说还请了那观里的道士为怀瑾殿下打醮安魂。”
“原来是这样。”姬札若有所思,过了半晌方才继续说道:“公主的车驾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最早今晚,最迟明日午后应该就能回来了,不过慕曳白大殿下并未一同跟来。”
“为何?”
“据说好像是因为担心会引起一些居心叵测之人的口舌是非,有损公主殿下的清誉。”
“嗯,这般年纪就能考虑的如此周密细致,实在难得。如今正值三殿下的丧期,谢宴之礼就省了吧,等南瞻国使团来了洗云裳,你便替寡人为曳白殿下送去一对鱼龙玉璧聊表谢意。”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