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想杀他,十年前就杀了,用的着你去干这蠢事?”
书房里,一个老人随手抓起一个紫砂壶掷向面前的青年,垂着头的青年一缩脖子躲过去,茶壶砸在身后的书柜,在地板上摔得粉身碎骨。
栾明庭抓着手杖,恨铁不成钢地隔空狠戳这个不成器的侄子:“当初真不如就养块叉烧。”
有人轻敲两声,推门进来,正是最爱数落栾嘉宿的晏知许。他是来给栾明庭送药的,将温水搁下,打开药盒。栾明庭便坐下来,暂压怒火拿起杯子喝水吃药。
“送了花篮?”晏知许转头对站在一地碎片里的栾嘉宿说。
栾嘉宿已经二十八岁,还像个孩子一样带着怯怯的叛逆意味,小声而不满地“嗯”了一声。
“你不如直截了当一点,直接送个花圈过去。”晏知许随手归置着茶几上的摆设,轻描淡写地说:“生怕他查不到你头上,是吗?”
栾嘉宿嘴唇动了动,攥紧拳头没有说话。
“算了,”晏知许叹了口气,“先到国外去避一避,明天就走。”
“可——”栾嘉宿没有反驳出口,因为看见栾明庭脸色不虞却没有波澜,知晓这已经是被拍定的安排。叔父没有孩子,他是旁亲改姓过继到叔父名下的,手把手的教,却还是让叔父不满意。从前宋晋琛就处处压他一头,这几个月来,他凭着自己把宋晋琛挤出了公司,叔父对他总算有个好脸色。
可一夜之间,什么都没了。引咎辞职。多可笑的总结。从宋晋琛的团队手里交接过来的文件唯一得知的信息就是封天没有任何问题,这其中巨大的利润是每个人眼里的肥rou,也是为什么宋晋琛会死死抓在手里的原因。
辗转反侧小半个月,他隐隐品出了古怪,觉得自己这是陷到口袋阵里去了,尽管没有证据,但姓宋的是肯定脱不了关系的。他想回去调查,然而叔父已经将他禁足,一时气急,便找人制造了一场“意外事故”——鱼死网破也罢,总要出口恶气。
没想到叔父倒比谁都快知道了是他做的。
事已至此,虽不情愿,此时也不敢忤逆,点头应下退出去了。
李璀提着公文包路过前台时,余光瞥见一个眼熟的影子。他没有停留,不动声色走过正在焦急询问的人背后,消失在拐角。
车祸发生在午夜,十字路口无遮无挡,事故程度相当严重,但由于司机的应急反应和巧合,后座的宋晋琛只受了轻伤。据他自己说,那时他正俯身去捡东西,撞击发生时摔倒卡在座椅下方,因此没有太大的移动,只有活动空间最大的头部受伤严重一些。
李璀关上门,宋晋琛抬头探查了片刻,在听到他的声音之后,又垂下头,微闭着双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总,我刚刚看到了褚先生,应该是来找您的。”李璀走近了,“前台没有告诉他,但他应该很快会找过来。”
宋晋琛沉默着摩挲着一角被子,没有下达指令的意思,又或者是隐性地在拖延。
“您也清楚您现在的情况……”李璀顿了顿,依然提示他尽快做决定:“如果您不想见他,我可以去通知保安。”
“……好——”吧。宋晋琛的回答被门把手撞在墙上砰的一声巨响打断。李璀一回头,褚玉已经冲过来,显然,他起码听见了最后那两三句,否则不会直接把拳头举起来。
李璀的领子被拽得歪斜向一边,褚玉比他矮一点,拳头像一个秤砣似的沉重,拖坠得他不得不低下头。
“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插手我们之间的事?”褚玉眼眶微红,后槽牙咬得咯吱一声响,他这会儿正在失控状态,谁撞头一个谁就活该倒血霉。
“请你松手——”李璀脸色有些难堪。
然而褚玉才不管这些,原本他就记恨李璀从前轻侮他,现在就更过分了,还在这种时候从中作梗。
“你这秘书做的真他妈有意思,连老板见谁不见谁也管,”褚玉往后一拽胳膊,一记右勾拳抡过去,“反正这是医院,也不怕你出点血,小爷今天就教你怎么做人!”
“褚玉!”宋晋琛喝道。
褚玉滞了一滞,李璀便猛地挣脱了他的手,退到一旁去。
“李璀,你先出去吧。”宋晋琛低声说。
“是。”
李璀整理着衣服,只安慰自己不是那什么也不管的野小子,咽下一口气,路过紧盯自己的褚玉时,越过对方肩头瞄见病床上的老板做了个小手势。
“宋总还很虚弱,需要休息,请注意谈话时间。十分钟后有一项检查要做,我会带护士过来。”
门被从外面带上了,陡然进入一个阒静的真空。褚玉还咬着后槽牙,未能平复身体中的狂躁,像一只收不回刺的刺猬,两脚直立,依然停留在预备攻击的状态里。
“你……”宋晋琛的嗓子有点干哑,咽了咽,抬手摸了摸额心,才说:“你怎么过来了?”
褚玉看见了他手臂上扎眼的白,绷带和纱布厚厚地从虎口裹到小臂,往前走了两步,似乎想伸手摸摸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