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也不知道。
……
他可不可以,文森特抬手捂住眼,仿佛遮蔽了所有未知与苦难。他承认自己是个懦夫。所有的期望与性命都被赌上,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冷冰冰的算计、防不胜防的Yin谋、无时无刻都存在的暗杀,重压全倾倒在他身上。初时进入宫廷的时候,他就打定主意尽快融入,无论是言谈举止还是学识能力,没日没夜,全力以赴。
每一回他都没有让旁人失望。时间久了,没有人会去在乎,他才刚满十六岁而已。在普通人家里,或许只能算个血气方刚的男孩。他不是神,他只是个人啊!
他被迫将自己活成了一块冷硬的顽石。
……他可不可以……
他可不可以,给自己一个机会,试着软弱一回?
这段时日可真是太要命了!
折腾各路关于封地的文书、沟通各城炬者、借教廷名号向乱成一锅粥的魔法协会施压、搜捕逃亡的菲利普·林格……
你忙的发际线都在后移——萨拉绝对不承认是她最近钟爱的发型一律比较扯人头皮。
不过说实话,你有点理解文森特为什么会这样死死抓着权力不放了。
这种东西,会让人心里上瘾啊。
从爱德文会谈的那日起,旁人看你眼中都多了三分敬畏,不敢轻易拿你当作十四、五岁天真无知的少女戏耍。
即便是公主,也是有分别的。
假使你是西林王室,天生公主,如果没有兄弟,继承权铁定落在你头上,就算有兄弟,争上一争也未必没有机会。你回忆起亚瑟主政的时光来,那段时间她虽然艰难,也是有相当一部分认可她的追随者,后来结局悲惨未必没有自己的原因——她不够狠。假如她及时对你和凯撒赶尽杀绝,她的王位绝对坐的会比后期更加稳当。
只要Cao控得当,自由的西林未必不能快速接纳这位统治者,亚瑟也能够摆脱来自文森特的威胁带着西林人反咬兰顿一口。
可你是兰顿的公主。
爱德文私赐而受封。
来路不明,生母不详。
别人先前尊你敬你,皆慑于爱德文的权势。现在他们畏你惧你,才是害怕你本身。
害怕你拿着手中的资本,前路不可限量。
你抱着双臂坐在梳妆镜前,大喇喇地盘腿,和举着梳子的萨拉刚结束一段激动人心的发型辩论。你赢归赢,梳子在人家手上,照样把你的头皮换了个方式绷得紧紧的。
爱德文病危的假消息放出以后,全国上下配合加强戒严。你暗中授意,截停了原来协会已经发出的辞退函,向沿途必经的各城炬者发布爱德文特批的紧急通行证转召奥尔德里奇回来,好镇住现在群龙无首的协会高层。
本来一个大的远程转移术可以立刻到达,考虑到所消耗的魔力过多还有不可避免对人体的伤害,你还是没有同意他的请求。
多等几天你还是稳得住的,玩命不值得。
菲利普·林格下落不明,也许是死了,也许苟活,你的人手找不着他。
伯克·哈德被远调,这么多天过去,想来……你将目光投向遥远的天际。
洛里昂城内,哈德家族宅邸。
马夫勒马下车,为自家大人拉开车门。风尘仆仆的伯克·哈德从马车上跳下,身后跟着一串驮运仆人与行李的车队。
他仰望了一会这栋矗立了几百年的祖宅,迈步而入,一个高大憔悴的男人躬身紧随其后,恭谨有加。
终于到了。
屋内的摆设与他少年时离家的时候没什么变化。极南之地房屋向来Yin暗chaoshi,无论是挂壁还是地毯都带着股霉味。猫咪卧在楼梯扶手上安眠,旋转楼梯接二楼窗口,一束光打进来,空气中无数灰尘在旋转。
啊……是家的味道。
伯克·哈德怀念地哈了口气,连日赶路紧绷的神经一下就放松下来。行走间沉重的手杖“笃笃”敲在一楼进门处新铺的木地板上,上头上了光亮的新漆。
萨洛扬·哈德亲自出来迎接这位身居高位的叔父,打过招呼后,他转头吩咐仆人好好安顿叔父的随从,正准备继续寒暄,忽然瞧见伯克身后的陌生男人,他皱皱眉,问道:“……阁下是?”
男人胡子拉茬,露出的粗粝肌肤上多是新愈合的伤痕,听见有人喊他,目光呆滞地翻眼,对上萨洛扬满是疑惑的目光。
伯克拍拍萨洛扬的肩膀,向这位年轻的小辈解释道:“前任魔法协会长,菲利普·林格。”
“萨洛扬,他是保证我们战士安全最佳的细作。”伯克朝萨洛扬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不出五日,西林起战。”
“其他几城的炬者我亲自私下通知过了,你是我最后一个落脚点。”伯克四下望了望,随便找了个地方便坐下,歇息一会。
萨洛扬站在原地,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您的意思是?”
伯克好整以暇地双手撑住他名贵的手杖,悠悠道:“萨洛扬,你会见到你这辈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