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话,我一下就老了……这辈子我做的亏心事不少,要是哪天我真的死了,你也不会来接我吧?”
“瑟尔维娅,我的神明啊……”
文森特云淡风轻地踏入自己的寝殿,托兰赶紧绕到身前为他推开半边门。巴斯从房内低眉顺眼迎上来,小幅度鞠躬后跟着文森特一路走一路说道:“大人,您要不要准备点什么……克罗夫特夫人来了,正坐在会客区沙发上等您。”
文森特皱皱眉,脚下步子稍停,转头问颔首躬腰的巴斯道:“她怎么来了?”
巴斯赶紧抬头回道:“她没说,夫人只说了等您回来,让我们不用管她,忙自己的就行。”他小心翼翼地打量主子的脸色,生怕说错话。
“你下去吧。”文森特揉了揉额心,强迫自己舒展眉头,缓和语气朝托兰道,“你也是。你们两个带着其他人该怎样就怎样,知道了吧,托兰?”
托兰眼皮一跳,心领神会地答道:“是,大人。”
他如蒙大赦,抓起傻愣愣的巴斯就赶紧走人,别在这停着惹文森特晦气。
主子要他清场了,还不得动作利索点!
色调低沉的墙壁上挂着画师对光明神形象赞美的高大壁画,画像中人物神情庄严,英俊沉着,正在拯救挣扎在黑暗泥沼中的人类。他身后神光普照,光辉耀目,不容冒犯。
壁画下奢华的沙发上,贵妇人歪躺着,她华丽宽大的裙摆遮住了大部分的坐处,水滑的深绿绸缎往沙发靠背一直铺到了地面,垂过地面后攀上玻璃矮几,裙摆的最后一角占据了矮几的绝大部分面积。她从书架上抽了一本骑士文学,翻了几页后无聊地摊开书页放在一边,自顾风情地捋过海藻般浓密的黑色长发。也许得归功于她保养得当的绝佳手段和在美貌上下的血本,即使已经上了年纪,她独有的美妙风姿不减反增。
“克罗夫特夫人。”文森特隔着一段距离站定,客气地朝她点了点头,“没有想到您竟然会造访此处。”
海lun娜·克罗夫特十分无奈,她优雅懒散微弯手臂,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示意文森特靠近些:“这些年你真是……越过越让我感到陌生了,文森特。坐过来,儿子,我们是不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聊聊了?”
文森特并没有立刻遵从她的吩咐,反而皱了皱眉:“夫人,您这个时间段过来,是否不太妥当?”
海lun娜可不傻,闻弦歌而知雅意,她警觉地抬头看向她不知不觉就长大的孩子,某些东西早就无法把控了。
“文森特,你在害怕我给你的身份带来不好的传言是吗?”
“虽然说出来很伤人,夫人,但是您清楚其中利害,我就不必多说了。假如被有心之人看见,编造出各种版本的流言传遍全城,我敢说这绝对不会是您和我想要的结果。”文森特挑选了离海lun娜最远的地方,将海lun娜多余的裙尾掀回,划清界限后坐下,“隔墙有耳,夫人。无论是称呼还是行为上,我们还是多加提防,不要落人口实为好。”
传言在先,如果下一任教皇继任者为情妇之子的身份被坐实,会给他前行的道路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海lun娜噎住,没好气地坐起,瞪了她这个早熟的儿子一会,最后头疼地叹气认输,规规矩矩理好衣服,开始了她真正的来意。
她瑰丽的淡紫色双眼偶一扑朔,闪动间都是来自岁月的成熟魅力。
海lun娜若无其事地开口:“……文森特,你对她动心了”
“谁。”文森特拿过海lun娜丢下的那本书卷翻开,心思却不知道到底在不在上面。他自然地接过海lun娜的问话,不像演戏。
海lun娜耸耸肩,无情戳穿儿子的谎言:“你知道是谁。”
空气一瞬间凝滞,海lun娜感到有些不自在,她悄悄打量了儿子的脸色,发现他没有真生气。好歹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就算他长成了个恶魔她比别人还是多些了解的。海lun娜趁着文森特没发现,转过脸假寐。
“……”文森特从书卷中抬眼,瞟了她一眼,“没有。”
“没有谁,以后也不会有。”他以极其确定的口吻否认道。
海lun娜鄙夷地送了他一个秀气的白眼:“装模作样。”
“如果真的如你所说,我也没有必要来这一趟了。”
文森特垂眸,不再辩驳。
两人都是聪明人,警告也不过点到为止,不至于弄得太难堪。海lun娜也不愿与难得亲近的儿子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随着年纪的增长,她越发感到自己母子关系维系的失败。
好吧,她承认有时候也会借着儿子的名头办点事——大家对传言半信半疑,她不用白不用嘛。
……不过,她偶尔也会反思,当年让他走上这样一条充满荆棘与未知的道路到底是对是错。
她能感觉到每一次会面,文森特身上的人性都在减弱。
也许有一天,他会变成没有心的冷血怪物也说不定。
……
海lun娜拨弄起手上各色戒指,扬了扬眉头,晃晃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