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老,又才生过病,这一落起泪来,姬冰原也有些心软,只命墨菊上前扶着老伯爷就座,自己也入席,笑道:“舅舅说这话就生分了,当初朕写字学诗,都是舅舅启蒙,朕岂有不念之理。您这一路上京,可顺利?”
承恩伯擦了泪水,愧道:“皇上见笑了,容皇上惦念着,臣这一路先走的水路,也还平顺,到了津海城转了陆路来京,一路颇为安泰顺当。”
姬冰原看了眼宴上果然热腾腾送上来一道蒸鱼和鱼脍,含笑道:“劳烦舅舅这一路千里奔波,还惦记着我喜欢这银鲈鱼,这大冷天的,送上京想来不易,也太过靡费了些。”
承恩伯道:“皇上教训得是,平日万不敢如此,只是老臣难得进京一次,也没什么稀罕东西给皇上带着,想着只有这自家养的银鲈鱼,从前皇上您最爱吃,因此一路送上京,用炭加温,保着鲜活,只希望皇上能尝到一口爱吃的就好。”
姬冰原道:“舅舅心意,朕十分感激。”
承恩伯道:“说到这鱼,路上遇到周家商队的两位少公子,看到这鱼,还专门找了我来央求,想要出高价购买,老臣想着皇上离了江南这许多年没吃过了,还是没舍得让。”
姬冰原含笑道:“周家商队?可是和晋王有亲那个晋地周氏?”
承恩伯笑道:“不错,闻说晋地周氏富甲天下,果然如此,那两位公子年纪轻轻,却举止有礼,待人接物极为大方,虽说出身商贾,我看差一些的王侯之家,怕都养不出那等气度。”
姬冰原点了点头:“庆阳郡王即为晋地周氏所出,为人也通达伶俐,沉稳老练。”
承恩伯道:“皇上说好,想来必然是好的,他那小少爷,驿站里住在我隔壁,当时我夜半胃寒呼痛,想着驿站寒夜麻烦,未曾叫人。没想到那位小少爷听到起来,过来替我喂药喂水,好言宽慰,还为我施针,我心下十分喜爱,还想着到京以后,再找庆阳郡王打听打听这位小少爷的姓名,到时候也好答谢一番。”
他一眼看到皇上身上穿的狐裘,笑道:“那小少爷还拿了他的狐裘来替我遮盖保暖,后来一看十分昂贵,他就如此不在意拿来送人,小小年纪,体贴细心不说,难得这份豪情,这份义气,实在是气度非凡,那狐裘还留在我这里,正想着查访到后,还他一件才好。”
姬冰原嘴角微微翘起:“这般心善的小少爷,朕也当赏才是。”
第115章 凤举
云祯僵着笑脸坐在上首,看着西宁侯一直在赞不绝口地夸他,罗松鹤已上来敬过几次酒,他身旁的安王则爱惜地携他的手,时不时问他几句话。
其他人敬酒还可以浅浅抿一下,老安王的酒却不敢瞒,云祯老老实实喝了三杯酒下去,老安王看着他的眼神就充满了慈爱。
再问了几句话,老安王笑逐颜开,拉了他的手不肯放了,只拉在身旁,问个不停。
多好的孩子啊!瞧他多乖!见自己都是老老实实的叫安王殿下,问什么答什么,叫喝酒就喝酒,说话又乖巧又嘴甜,还动不动就脸红。
这样乖巧,难怪皇上中意他。皇上那是谁?将祖宗几十年的失地给收回的中兴明君!他既看重,那准错不了,就可惜不是个女娃儿。
云祯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以自己为主客的宴席,他之前守孝,守孝后出来就进了上书房读书,之后又去了西山大营几年,极少出来交际,偶尔自己请个客也都是宴请营里的将领,军中无需这样多应酬。
这跟前敬酒的人就没停过,主人还一直在让自己,陪客还是这样一尊大佛,没几下云祯喝了点急酒,脸就已红晕泛起。
他下首正是姬怀素和姬怀盛,两人今天也被请了来,姬怀盛戳着姬怀素道:“叫他少喝点,他那点酒量,一会儿怕是又要生事。”
姬怀素笑道:“他醉了也只是乖乖躺着,能生什么事,你没看到老安王给他斟的酒,宗令大人斟酒,给你你敢不喝?”
姬怀盛悄声道:“怪哉,安王平时不爱理人,总是一板一眼,左一个祖宗规矩,右一个想高祖当年……绝了,今儿怎么对云祯这样亲热。”
姬怀素想起那道密旨,微微而笑,想来这位安王,为了那堂堂皇储之位,也少不得低下那清高的头,来讨好皇上近臣了。
只是,年幼皇储,如何面对明年即将到来的北楔铁蹄?
姬怀素泰然自若,反而觉得了一丝爽快,但——他看了眼云祯,如今唯一的威胁,是吉祥儿,他应该会千方百计阻止历史重演,他如果没猜错的话,吉祥儿应该是会自己领兵出征。
但是,他想得太简单了,他如今的功绩,都是皇上费心扶持起来的,离能够领兵作战还差太远了,皇上宠他,就更不会舍得放他出去迎战,他有十足把握,皇上一定还会御驾亲征。
他看着喝了酒,脸灿若朝霞,艳如桃李的云祯,心里又酥又软,到时候少不得想些办法慢慢笼回他的心。
却听到安王拉着云祯的手问:“云侯爷可有表字?”
云祯摇头,整个人其实已有些懵,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