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幺样,贝蒂进行两次深呼吸后,才正眼细看对折两次后的米色信纸,最上头写着的是:「致贝蒂」。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信纸,而且光是看到信首那句「亲爱的贝蒂」就开心到叫出声。兴奋过头的贝蒂抱住信纸在床上滚了半圈、撞到墙壁后才又冷静下来。总而言之,还是到油灯照得到的地方细细品味吧。重新整顿心情之后,贝蒂难掩笑意地读起信。
「亲爱的贝蒂,很遗憾我没能在正确的时间给予妳正确的回信,这封信亦是如此。最近,我的生活陷入了泥淖,连同我的精神都快要被吞噬。我的家族被战争撕裂,两位姊姊从军,而我逃跑了。我离开的时候,只带着妳写给我的信,现在它们依然好好的。我想妳该了解,所谓的逃跑是怎幺一回事──这意味着我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继续写信。不是每个艾芭都值得信赖,至少就我得知的消息,下週接任的艾芭就是军队的走狗。所以,这也许会是我的最后一封信。我想念妳的文字,也想听听妳的声音。亲爱的贝蒂,我知道妳可能已经在心里拒绝,这也不是我次提起如此唐突的请求,但是,我会在属于我的港口等待下一艘船,或许……妳知道的。万一无缘通信,再多的话语都无法传递我的意念。我想说的就是这些。爱妳的安娜。」
贝蒂的视线一如往常停留在信末,但这次不再是缩写,而是A小姐的名字。不,现在应该称她为安娜小姐才对。贝蒂陶醉地轻唤安娜的名字。上一封信她就鼓起勇气以署名取代缩写B,想不到对方回信就直接称呼她贝蒂了。好开心。非常开心。开心得不得了。本来的坏心情就这幺一扫而空了。
安娜的字和往常一样美丽,字里行间的意念倒是与上次不尽相同。贝蒂本来不太擅长应对关于安娜的事情,因为说故事的总是她,做梦的也是她,安娜大多时候都做个称职的听众。这种现象开始改变大概是在百二十封前后吧?总之,自从安娜的生活遭到战火侵扰,她们谈论的内容多少都会扯到残酷的现实,梦的故事相对变少。贝蒂轻触安娜写的那句「唐突的请求」,脑海闪现最近回信的内容,确实每两三封就会提及一次。那时候的她还不懂安娜为何急着想和自己见面,现在终于懂了。不过,光凭这点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前去找她。
──没错。如果没发生今天那件令贝蒂伤心透顶的悲剧,那幺她连打包的想法都不会有。换言之,现在已经是烦恼出远门该带些什幺的状态了。
「安娜……」
既然今天收到了信件,艾芭的送信船应该会选在明早离开吧。虽然她讨厌这里的港口管理员和信差,很快她就不需要再为此郁闷了。贝蒂脱下亲手缝製的洋装、将它晾在床上,接着坐到书桌前,把这封回信收入安娜写给她的所有信件之中。她找出一本薄薄的旅游书籍,兴致勃勃地翻开那早已记到滚瓜烂熟的章节。儘管眼睛很有节奏地飞舞,思绪却不晓得飘到哪儿去了。等到眼皮开始变得沉重,贝蒂就趴在书上瞇起双眼。
希望明天是个适合出航的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