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为大二下学期,我在掌握了Jing确的数据后,有意制作一个机械版圆圆。为此我还暂停了手上所有的研究项目,并以此要挟辅导员给我找一件单独实验室,能囊括吃喝拉撒睡的所有需求。
地址就位于学校东北角的一间平房。
这里据说曾经是文革时期的校园红卫兵临时聚集地,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被拆除。积雪比门槛高,推门进去,好像走入了地下。
地上有一层薄脆的树叶子,明明这里门窗紧闭,它们从哪进来的让我十分好奇,没准这里存在一个我们都不知道的洞口。
每一步都伴随咔嚓咔嚓的声音,莫名的有点快乐。有时候卢佐逼我吃薯片给他看,就是这种咔嚓咔嚓的声音,然后亲我的嘴就当是自己吃过了。减肥中的人真是可怕。但现在我好像对此也有点着迷。一步接着一步走,直到绕完这间不到二十平米的房间。
我住到这里的这天开始,卢佐就消失了。
准确的说,也不是消失。他出去实习去了,我想问问他多久回来,不过他不理我,跟宿舍的人有说有笑地往食堂去,与我擦肩而过。
这没有关系,我看着他的背影——即圆圆的正面,同他们道别。圆圆说,这次我们真的要分开了。我说没关系,阿圆,你会找到更好的。
房间里有一张蓝色的单人床,一方红色的工具桌,一匹白色的马桶,一枚银色的洗脸池。
这个房间太小了,在这里空间被压缩,时间被拉长。与之相对的,我的身体开始佝偻,心脏却膨胀。
苏波来看我,自从我说不想吃饭之后,他每天都带来一只果冻。并认真地说,这一杯五百卡不够一个成年男性的日常需求。我捂着耳朵表示拒绝继续交谈,于是他就沉默着坐在床边。
我偶尔回头,发现他或许已经离开,但小部分情况,他都在用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目光注视着我。
这让我想到之前有一次,刚从外面回到宿舍,孙邦和宋埠都不在。苏波一个人腰杆溜直地坐在桌子前,背影像根芦苇般飘渺。
我便凑过去看——他对着一只火龙果发呆。
我惊扰了他,他像只停歇的白鹭立刻飞起来,把我倒吓了一跳——怎么啦?
前面说过的,苏波又瘦又高,脸上没什么血色,总像一匹刚从雪里刨出来的帅哥,带着冰冻许久的古老英俊和未曾发酵的少年气质。
他此时脸上稍稍有点泛红,拿着火龙果问我这个是什么?
奥我忘了,苏波来自很北很北的北方,虽然没说过,他的家庭条件似乎也不是很好。
我说这个是火龙果,一种热带亚热带水果,曾经长在沙漠里,现在长在养殖基地。但是养殖基地是不是有人造沙漠,我就不知道了。
边说,我帮他剥好了放到嘴边——你尝尝,不是很甜,但是还可以。
他看着我,皱着眉咬了一口,手里还握着一把削皮刀,此时乖乖地垂在身侧。
红心火龙果,咬一口嘴唇就变红。
然后接过水果时,他的掌心由下往上托住了我的手背,凉凉的,细长的手指像蛇一样,划过的地方都会留下雪花。他的目光也正如此刻般让人头皮发麻。
我赶紧缩了回来。
不过我还是会吃他带的果冻,有菠萝味,葡萄味,甚至有一次,是玫瑰味的。我嚼着里面的椰果,总觉得在咀嚼花瓣。
说起玫瑰,我竟然在床头发现了一株玫瑰。那天早上,我睁眼之前,已经做好了今日计划——做最后阶段的稳定性测试。圆圆整体采用铝合金,局部可以承受一定的外力冲击,结构坚固性按理说是完全可以维持它自有力度。我设想在此之外加入一层人造皮肤,但是苏波说,这种材料比较稀缺,他收集不到了。于是我只好用实验室剩的硅橡胶边角料贴合上骨骼,缓慢尝试出圆圆的形状。
想好之后,我才睁开眼。
这一睁可不得了,在我面前长出了一株绿油油的“树苗”,两片叶子像放大镜一样凑到我面前,充满了好奇。
我跳下床,确认它真的是从地面与墙角的夹缝里钻出来的,绿的光明正大,没有丝毫打扰人的羞涩和自责。
我给看的反倒不好意思,好像我才是“不速之客”。
后来我每天起床,都发现它有新变化。或是张粗壮了些,也许是长出了花苞,过后又绽放出九页花瓣。每一瓣上都有连起来约有一光年长的细小纹路,不知道要通向何处。
圆圆竣工之时,我邀请苏波来剪彩。仪式感从来不是针对当事人而言,见证者比主角更重要。我深知这个道理。
它披着红盖头,离我时远时近,散发着机械的酸味与胶质的苦涩,让我不禁为之心旷神怡。
苏波掀开了红布,冰冷的指尖如同剪刀,将里面的东西与我之间的距离缓缓裁开,最后印入眼帘的——是圆圆!
我几乎喜极而泣,冲上去推开苏波,从他手中夺过来捧在怀里。这个形状大小,以及触感都完美无缺!
圆圆!我抱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