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侧着头看我,视线直勾勾的没有任何掩饰。我盯着前方的路况,开过斑马线后,将方向盘打个转停在路旁,
说:“抱歉,麻烦你坐后面。”
他微垂下眼睑,“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厌烦我么?从见第一面开始。”
“抱歉,”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烦躁,露出标准式微笑,“我只是不太喜欢社交,如果有冒犯,我很抱歉,希望不要影响到你的心情。”
徐济睡了一觉后,那股活跃的Jing神劲头儿又完全恢复过来。明天孟朗就要离开,他们商量着今晚去哪个酒吧玩,平常徐济很听我的话,但在朋友面前直接无视了我的意见。
我说我不能进去,明天要赶飞机,徐济十分理解地表示我可以在外面等着。我含着笑看向他,他心虚地移开视线不肯与我对视,强撑着的坚定神态摇摇欲坠。
“不能喝白酒,啤酒也不能超过三杯。”
我在车上坐了三个半小时,酒吧里有我认识的同学在打零工,打过招呼后大概率不会出现危险,但我想不出两杯酒为什么能耗这么长时间。
十点四十三分的时候,两个醉鬼相互搀扶着走出来,我下车把徐济架过来塞进后车座,孟朗顺势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喝三杯?”我转过头问。
徐济强撑起身体,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双手扒着椅背强硬地辩解:“就是三杯。”
“三杯低纯度的啤酒?”
“……啊,”他意识不太清了,睁着眼睛想了好半天,才老实回答:“加了白酒……红酒……还有果汁!”
“挺会喝啊,”我淡笑,“谁给你调的?”
“我,”孟朗枕着椅背安安静静,酡红着双颊微垂眼眸,“很好喝的,你想尝尝么?”
我没看他,转回去身发动车子,我一路开得很慢,力求匀速平稳。徐济一喝醉就成了话唠,手指头挠着我的后颈,不依不饶地问:“你喜欢我吗?”
“喜欢”,我目视前方专注地开车。
右腿被人碰了下,我瞥一眼旁边的孟朗,他闭着眼弯起嘴角,像是感应一般忽而睁开双眼,平静地与我对视,开口说:“我也喜欢。”
徐济脑子不是很清醒,以为是在对他说“喜欢”,于是很快就回了句:“我也喜欢你孟朗,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孟朗轻轻嗤笑一声,歪头看着我,带着挑衅的笑:“玩一次?”
“不了,”我在即将右拐之前换了个车道,平静地说:“手注意别碰到我,挺恶心的。”
我拒绝了系主任的邀请,并发过去大段道歉内容。第二天徐济刚醒来就问几点了,我勾住他的脖子没让他动弹,说:“人有事先走了,不必送了。”
他迟钝地“哦”了声,慢腾腾地翻个身与我面对面挨近,小声问:“我昨天有没有耍酒疯?”
“没有,”我眼睛注视着手机,视线随着屏幕而上下滑动。过了会儿补充道:“很乖,乖得任人揉捏。”
他揉揉脸庆幸着“那就好”,视线一转终于注意到近在咫尺的异常,“你拿我手机看什么?”
“看帖子,”我翻过去给他看熟悉的镇楼图,是一张我穿着高中校服的侧影,肥大的衣服毫无版型可言,湛蓝和纯白两色映着隐隐绰绰的暮色天空,电线和栅栏割裂了旧日黄昏。
这是一个记录贴,陆陆续续盖了六千多楼,开头一句话是:“遇见老公的第二十三天,愿我们能有长久的未来”。
我抬手盖住他的眼睛,说:“想听。”
他嗫嚅着唇,半天没有声音,最后咬了咬嘴角,艰难地问:“……听什么?”
“叫我老公。”
“……我、我……我不行……”
“乖,叫老公,”我是笑着,近乎恶劣地去诱迫,“老公给你买戒指,我们长久地过一辈子。”
戒指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圈住对方的无名指,并不能由此得到来自上帝的见证。导购小姐热切地介绍着每一款设计感的妙处所在,试图激起顾客冲动的购买欲。我订了两个尺寸不同的男士裸戒,设计古朴简单,像初中历史书上出土的陶盆鱼纹。
过年回家我也没有从手上摘下来,徐济第一次到我们家,站在门前紧张得手心出汗,我扣着他的手不松,我妈开门时的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我们紧握在一起的手。
年夜饭吃得有点沉默,这在情理之中,铂金戒指在灯下太晃眼,我爸忍不住瞅了好几次,但碍于气氛僵硬一句话也没敢问。
“你们俩什么时候走?”我妈看着春晚,目光不移。
“车票还没买,再过两天吧。”
“哦,”她拍了拍腿上的花生碎衣,“小济想吃什么?这几天就在家吃吧,我给你们补补身体。”
蓦然被提到名字,徐济错愕得一脸迷茫,连声“啊”了几句,才慌忙道:“不用,阿姨,我什么都吃,不用麻烦。”
“他喜欢吃鱼,红烧鲤鱼,”我说,“家里还有存货么?明天我去菜市场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