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客嚷嚷着要瓶水,他从前台给人家送过去后,隔两分钟又重新蹭回到我旁边。我的注意力并不怎么集中,错开眼瞥向他时,总能看到一张全神贯注盯着我屏幕的侧脸。
“喜欢这个?”我抬下巴指向电脑上的文档页面。
他摇头,舔了下嘴唇,坦言道:“看不懂。”
我轻笑一声,伸出手把他拉到怀里。网吧的座椅很宽敞,我往后挪了挪,正好能在两腿之间腾出块位置让他坐下。
“来,让我抱会儿。”
下午网吧里的人不多,这个角落又十分隐蔽,我亲他的颈窝,肌肤上薄薄的热汗有一丝咸味。风扇嗡嗡嗡地作响,我给他讲论文中的经济概念,讲罗森斯坦罗丹的大推进理论,他茫然地点头,尽管听不懂,却仍然皱着眉听得十分认真。
他特别怕痒,尤其是腰弯部,我的手指刚探过去,他立马像触电一样弹动了下,窝在我怀里仰着头小声求饶:“别碰……”
我低下头还没来得及压上他的唇,那边就有人暴躁地喊:“网管人呢?!网管!赶紧过来看下我这台电脑!”
徐济忙不迭地起身去查看情况,我坐直身,捧着下巴叹了口气,把文档保存后就把电脑关机了。
八点是换班时间,上夜班的网管晚来半个多小时,他不拿正眼看徐济,徐济也不怎么理他,两人交接工作时没有任何交流。
回去的途中路过药店,我进去买了两盒养胃的中成药。出来时徐济正靠在路灯下,仰起头闭着眼睛,影子拉得很长,正好投在我脚底下。我拿出手机拍了张照,角度自上而下,沉寂的夜色融入喧闹市井,灯火通明处有唯一的身影。
我低头把图片设成屏保,翻了翻设置,又添加了一行艺术字体:“是我的小宝贝呀”。
又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后,我把手机装回口袋里,走过去牵他的手,“走吧,回去休息。”
我习惯一个人独自做事,不必要的感情联系对我来说是种负担,所以社交圈子仅局限于几个相熟的同学。我以为徐济也是,所以当听到他兴奋地表示要请假见网友时,我十分惊讶。
他趴在床上用手机搜索附近的旅游景点,打便签纸规划行程,网友说打算过来玩三天,他立刻就去预订旅馆,网友说他不带衣服过来,徐济第二天就到商城给他买了换洗的衣物。
我听他念叨着从这个地方转到下一个地方需要坐几路公交车,那股兴致勃勃的劲头儿不亚于即将春游的小学生。
“这人信得过么?”我问。
他见我脸上没什么表情,缓缓收敛了笑意,抿了抿嘴点头说:“嗯,聊了一年多了,挺投机的。”
我想翻他和那人的聊天记录,他把手机按在掌心下不让我动,低着头也不看我,眼睫一眨一眨的,没什么信服力地解释:“挺好的一个朋友,没有问题。”
“行吧,”我笑了下,揉揉他的头顶,“到时候我送你过去,可以吗?”
“……啊,”他不怎么情愿的感觉,把手机插上充电头,翻个身挪到床里面,贴着墙想了一会儿,说:“他也是个0。”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他和我一个型号,我不想让他看到你。”
“……型号?”我恍然明白过来后,内心情绪十分复杂,忍不住问:“那我算是1么?”
“大概吧,”他扣着墙纸的边沿,扣起来又抚平,反复几次后墙纸失去了粘性,翘起一个角再也按不下去了。“圈子里挺乱的,你不关注这些可能不知道,大家都想约,但其实能约到1还挺难的,物以稀为贵嘛……普通人想打一炮都得看运气。”
“你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这个圈子的?”
他眼神躲闪了下,没敢看我,“从我知道性向的时候,十四五岁左右吧大概,前年才开始发贴。”
“啧,能耐死了你。”我笑着把他捞进怀里,手探进衬衣顺着脊柱上下抚摸,动作轻缓,他受不了似的埋头往我怀里拱,呼吸渐渐急促。
“以后别再过多关注那些了,无聊就给我打电话,或者发信息,我回来也不会忙学习和工作上的事了,我们就躺在床上聊天,聊什么都行,你说什么我都喜欢听。”
“我不是无聊,”他努力抬起头,眉眼微微上挑,眼角泛着盈盈水光,“我就是……想炫耀一下。”
“那可真有幸,”我轻笑,低头亲他的鼻尖,“那我该向谁炫耀你呢?”
他跟着我来到B市,工作地点在我学校附近,每天除了上班,时时刻刻都安静地待在我身边。我是他全部生活的重心,可我却不能带他回家过年,每个除夕夜都是隔着屏幕,远在千里之外不轻不重地说声“新年快乐。”
我跟我妈说:“今年我想带徐济回去。”
我妈半天没有声音,不知所谓地说了句:“过年要拜祖。”
“我知道,”我说,“结婚后才能带人见牌位,但我们在没办法结。”
我妈在那边叹了口气,语气沉缓似是无奈,“随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