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隐的声音发颤:“……老头?”
时青易似乎没听到,他不断呢喃:“要死了,我要死了……”
“你别死,不准死……你死了我怎么办?”时隐拉着他的手,”我明天就要高考了,你敢死?你这辈子欠我多少,你以为你死了就干净了?不准死……”
时青易的嘴唇轻轻动着:”死……要死……”
忽然,那双将死的眼睛定住了,他慢慢地吐出一口气,幽幽地,竟是来了一句:“小柔……你就给他买那只猫吧……”
“滴——————”
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刺耳响起。
此外均是寂静。
半秒后,时隐冲出病房,一路狂吼:“医生!医生!救命!你再救救他!求你了,救救他!”
那些医生护士一个个冲到病床前,一通忙活。病房里像刮起一阵飓风,没一阵,风散了,医生冲他摇头:“病人家属,请您节哀……”
“他没死呢,你再救救他吧……”
医生摇头。
苦求无用,时隐哭得面部抽搐,他也知道人回不来了,但还是不停地求助。
救救他吧……
求你了,救救他……
你们医生那么厉害,一定能救他的对不对……
好歹看他一眼再说不行啊,求你们了……
救救他,
也救救我吧。
他现在什么都没了,一个人坐在走廊里,墙壁冰凉地抵着脊背,寒得刺骨。
傅芷柔走了,时青易也跟上了,他什么亲人都没了,甚至连公子也被他抛弃了,他还有什么呢……
走廊里的人走了一波又一波,叹息声散在风里,萦绕着他。他想了好久,他还有什么呢……
还有浔哥。
对,他还有浔哥。
时隐把手机掏出来,寻着寒漠里最后的一点救命篝火,颤颤地拨打那一个号码。
“嘟——嘟——”忙音响起。
时隐胸口起伏,哑声呢喃:“浔哥,接电话啊,接电话啊……”
“您所拨打的电话……”
时隐挂断重拨。
又是一阵忙音。他手指紧紧扣着电话,扣得颤抖发白:“接电话啊,求你接电话啊……”
一次又一次重拨,不断响起的忙音。
“你在干吗啊,接电话啊!”
“接电话啊沈浔!”
“你接电话啊!我求你了……接电话好不好……”
“沈浔!你他妈接电话啊!”
电话不知道打了多少个,全都像石沉大海,杳无回音。他把手机往地上狠狠一掷,人就无骨一样滑下去,抱着脑袋,眼泪无声无息地下来,哭都哭不动了。
他们隔着一万里,多少山海不可平,他那句呼救多微弱,飘啊飘啊,高山挡住了,瀚海吞没了,飘到万里之外,连一捧灰都不剩了。
他低喃:“浔哥……沈浔,你不要我了是吗……”
“连你也不要我了……”
“你不要我了。”
天黑尽了,一点光都透不出来,他抬起头来,游魂一样,茫然地向医院外边走去。
他不知道自己跑到哪里,终于想起要回来的时候,时青易已经被推走了。
这父子俩这辈子都是互相误解和伤害,到头来也像两条平行线,无限接近却又不相交。
他曾与一抹白布擦身而过,漠然一瞥,竟然不知道那就是他爸。
*
意大利的天蒙蒙亮,沈浔从满桌凌乱的画稿里边抬起一对青黑眼圈。
高强度的比赛还有最后一场,沈浔胜券在握,可是心里却总是不安。
这已经是没收通讯工具的第三天,对于一个现代网瘾少年来说,每天都过得挠心挠肝的。
又是熬了一个通宵,他看看天色,眼睛疲劳地分泌出一点泪花。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好想念男朋友,不知道他在干吗呢。
他想时隐应该考完一科了吧,不知道人紧不紧张,题好不好做……
正想着,门扣扣一响。
开门见到一个工作人员,年龄大些,脸崩得老直,开口就带着责备,说沈浔的电话一直在响,似乎有急事,破例让他回一个电话。
沈浔道一声谢,拿过来一看竟全是时隐打来的。
他眉心一跳,今天不是高考吗,这怎么回事?
他急着回拨,拨过去却又没人接。一连拨了几个,沈浔急了,在屋子里踱来踱去:“你接电话啊……”
忙音一声一声敲着心脏,越是不接他越是心慌:“快接啊……干什么呢?”
一直打不通,工作人员不耐烦了,张嘴吐出好几句话。那些话到了沈浔这儿却都被他屏蔽了,意大利语弹舌就和机关枪一样,笃笃笃地弹得他脑仁痛。
一情急,沈浔飙出一句中文:“你别说话,我打电话呢!”
这电话大半夜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