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鸿里急急道,隔了整整一个学期的解释姗姗来迟。
陶徊静静地听着。
“对不起。”汪鸿里下意识地道歉,说完后他自己都一怔,这句话在他和陶徊之间是头一次出现,他们以前从来都没对对方说过“对不起”这三个字。
“我没有怪你。”
虽然陶徊自己不承认,但汪鸿里明显感觉到陶徊生气了,陶徊看似平静的态度之下埋着幽怨。不管他再怎么哄,再怎么坚持不懈地分享搞笑视频段子给陶徊,陶徊依旧是不冷不热的,总回那么几句没有情绪的套话。
汪鸿里心里落不到实处,就眼睁睁地看着陶徊的态度越来越淡。
回忆如同一个漩涡,把过去一切的喜怒哀乐卷入,搅拌成面目全非的模样。到最后,每一刻独有的心情都被时光抹成模糊的重影,渐渐的,再热烈的当时都会变成无感。
广州。
房间里拉上了窗帘,黑漆漆的,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偶尔亮屏震动,跳出一两条无关紧要的app广告,汪鸿里侧卧着蜷缩在床上,周围静的只能听见他自己的呼吸声和客厅的钟表滴答声,他翻了个身,平躺。
他几乎是把过去回忆了个遍。
时间滴答滴答从他耳边滑过,尖细的猫叫从窗外飘进来,平躺着的人掀开裹满全身的毛巾被,只留了一角搭在肚皮上。
被单有些chaoshi,洗衣ye的气味钻进汪鸿里的鼻子里,带着一股长时间没有人睡过的木质家具味道。
夏风顺着开着的窗户溜进房间,轻柔的风吹的舒服,汪鸿里还是觉得烦躁,他闭着眼,额头的汗冒出来很多,翻来翻去,平静不下来,徒劳的深呼吸,像一只在烧烤架上的鱼。心脏跳动声一下一下,血ye泵的十分欢快,带着额头的神经也一起跳动,汪鸿里放弃了心理暗示,眉头越锁越紧,他蓦地睁开眼,重重呼出一口气。
想的太多了,睡不着。
手机上显示凌晨2:00,汪鸿里坐在床边冥想了一会儿,穿上鞋勾着脚往客厅走,他睡的是陶叔以前住的房间,和陶徊的房间门对门,此时陶徊房间的门半掩着,里面黑黑的,没有声音。
边牧好好的窝在它的小狗垫上,客厅的帘子没拉,暗暗的路灯光和各色城市霓虹光透过玻璃打进来,把客厅渲染的像是80年代僵尸电视剧的背景,清冷Yin翳。边牧闻到动静,抬了抬眼皮,见是汪鸿里,又合上。
汪鸿里盘腿坐在狗窝前,看着边牧睡觉,狗狗趴在窝里,毛茸茸的一团随着呼吸规律起伏,若有若无的鼾声从狗鼻子里漏出,冰凉的地板被身体贴的发热,他挪了挪位置,换了一处继续瞧着睡觉的边牧,边牧依然睡的安稳,汪鸿里伸手摸了摸狗头,软软的狗毛伏在手心,渐渐安抚了心神不宁的人。
清晨。
汪鸿里的手被一个热乎乎毛乎乎的东西拱着,他挥了挥,把手缩在胸前顺势压了压脑袋,避开恼人的毛毛与刺眼的阳光,热乎乎毛乎乎的东西锲而不舍,胆大妄为地跳到床上,两只爪子继续扒拉汪鸿里胳膊,他半梦半醒间遂着毛东西的愿用手在狗身上撸了撸,边牧像是不满于汪鸿里敷衍的顺毛,一个跃身蹦到汪鸿里身上。
汪鸿里的胃被狗爪子踩到,差点没把隔夜饭呕出来。
“你不知道自己有多重吗?!”
响亮的怒吼传到了客厅,溜好狗跑完步的陶徊受到惊吓,握着杯子的手微微抖了一下,牛nai在玻璃杯里瑟缩地颤了颤。
干完坏事不自知的狗子迈着轻快的步伐哒哒哒跑进客厅,叼出小玩具乐呵呵地玩了起来。
房间门被拉到底,吸地石发出“咯嗒”一声,汪鸿里穿好衣服走出门,看着客厅里背对着他吃早饭的陶徊,有些尴尬,要打招呼吗,他想。
在家早上他跟汪仪没有起来互道早安的习惯,但是昨晚住在人家家,不打招呼好像又有些没礼貌,早安?Hello?汪鸿里有些拿不准怎么打招呼。
“徊仔?”
熟悉的名字没有顾虑的从嘴巴里喊了出来,汪鸿里自己都一怔,他好久,都没有这样叫过陶徊了。
杯中的牛nai见底,厨房转着的微波炉“嘀”的一声停下,陶徊听见汪鸿里这么喊他,旧时光的匣子被一句“徊仔”敲开,封尘的回忆chao水一般涌入脑中,伴着徽州特有的chao气与迷蒙。
那口鱼仔终究还是没能叫的出来,“早上好,你起来了?肠粉在微波炉里,我去拿。”
汪鸿里看着陶徊进了厨房。
从昨天见面开始,俩人的交谈很正常,汪鸿里心里的不安却是越来越甚,那种不安并非身处陌生环境的慌张拘谨,具体是哪种不安,他自己也想不清楚,但是,他能很分明的感受到陶徊在跟他进行没有冷战形式的冷战,陶徊客客气气,就像以前对待阿湾和平山村的每一位熟人一样,十分的教养。亲昵与信任被时光压在箱底,他们之间拉开了一条名为疏远的鸿沟。
陶徊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不知道在摸索着什么,屏幕亮光照在他脸上,明明暗暗。
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