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兰引着阮明姝走进内间,罗汉床上老太太靠着软垫坐着,神色有些疲惫。周氏站在一旁侍候,见阮明姝走进来,轻蔑地勾着嘴角笑笑,就差在脸上写着“有你好看的”。
阮明姝心下一沉,有种不妙的预感。
她朝两人恭敬行了礼。
“嗯,”老太太沉沉应了一声,示意她起来。
阮明姝便站起身,等着她发话。
过了有一会儿,老太太才开口:“明姝啊,知道找你来为的什么事么?”
“贱妾不知。”阮明姝本有几个猜测,但都一一排除了。
老太太皱着眉,问道:“你来我们家前,老婆子我是问过你的,可有意中人,可有许人家。你说没有,也说愿意过来服侍渊哥,老婆子没有迫你吧?”
“自然没有。”阮明姝忙道,“我是自愿的,老太太愿意收留我,是我的福气造化。您还帮我救出爹爹,更是大恩大德。”
她说得诚恳真切,老太太神色和缓了许多,叹了口气道:“是这样了!可是,最近外面传得风言风语,你一点没听到么?渊哥也没和你说?”
阮明姝愕然抬起头,她依着方才老太太的话,大概猜出些。但她是真的不知道,陆君潜也没有同她提过。
“外面都说,渊哥儿仗势欺人,强占民女,迫你做妾!”老太太气呼呼说道。
“啊。”阮明姝轻叫一声。
“还说你爹是叫渊哥儿陷害,捉进稽寻司大牢的。听说你爹先前还给你许过人家,给一个程姓还是陈姓的小子做继室,可有此事?”老太太问。
“绝无此事。”阮明姝急忙道。
老太太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若真的许了人家,我早先叫人打探时也不会一点消息也没有。只是......”
阮明姝头脑乱哄哄的,总觉得这传言大有来头。
“这个程什么的,是你爹的好友,他父亲在御史台多年,现下正和那杆子言官弹劾渊哥,说得煞有其事,嗡嗡乱叫!”
阮明姝心头一凛,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事儿果然和爹爹脱不了干系。一时又气父亲乱来,又怕陆君潜被惹恼了找她爹算账。
阮明姝恨不得立刻就回家,叫爹爹悬崖勒马,别做这样的傻事。
“我也不是自吹自擂,渊哥这样的人品家世,哪里用得着强占逼迫?但凡有点数的都不会相信。可坏就坏在你父亲,他不站出来说清楚就罢了,反倒和那些文官言官搞在一起,推波助澜!原本不信的人也要信了!”老太太说着又来了气。虽知事情错在阮举人,却连带着对阮明姝也有些怨言。
“我这就回家,定会好好和我爹说清楚。老太太您放心,恩将仇报的事儿,我是定不会做的,我爹爹也是明白事理的,他只是一时被人迷惑。”阮明姝忙道。
老太太犹有些气闷,但还是点点头,不想再为难她:“是了,你回去同他好好说说。若是他对我们家有什么不满,直接说便是,何必同外人串联,干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儿!”
虽然先前和陆君潜有约定,若是出府,一定要告诉他。
但现在事情紧急,加之阮明姝气他刻意躲避,所以从老太太处回来后,便直接带墨兰回家了,连云拂也没叫。
轿子落下,阮明姝急匆匆往院里走。
过了二门,只见几个丫鬟正坐在厢房前的台阶上说话。
“小姐,你怎么回来啦!?”绿绮最先瞧见她,又惊又喜地跳起来。
“我有件急事,”阮明姝也不废话,“我爹呢,在家么?”
“在堂屋里呢。”红绫起身回道,“二小姐正和老爷商量事情,吩咐我们不要过去打扰,所以我们几个就在这儿坐着闲聊。”
“好。”阮明姝点点头,心里有点疑惑,什么重要的事,明蕙还特意吩咐丫鬟不要过去。
“我去看看。”她说。
丫鬟们自然不会拦她,俱点点头,目送小姐穿过长庭,朝主屋走。
拾级而上,阮明姝走到门前,尚未来得及敲门,便听见屋内阮明蕙又急又气的声音。
“爹你疯了么!你这样做,叫姐姐在陆府如何自处?”听着似乎还哭了。
“什么如何自处!最好把她赶出来,那就是老天爷开恩!”阮文举的声音也是怒气冲冲。
“爹,你不明白,阿姐是真心喜欢将军,若是被赶回家,她不会开心的。”阮明蕙哀求道,“爹求你了,你不要这么固执好不好,你为姐姐想想吧!”
“混账!”阮文举气得鼻子都要歪了,“你说得什么话,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么?我早就该好好管管你,不该叫你抛头露面,交些乱七八糟的人!你姐姐也是,都是我太放纵你们,才落得今天局面,败坏门楣!”
“爹,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自私的。”阮明蕙摇着头,满脸都是泪。“为了可笑的虚名,你不惜牺牲姐姐的幸福,你对得起娘么?”
“自私,我自私!?”阮文举眼睛瞪得老大,像被戳中命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