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商?叫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甜姑的声音渐渐远在了世界之外。
那人站起身来,似乎蹲久了,身子有些麻了,走得踉踉跄跄,像是随时会摔倒在地上。
“哎!”甜姑有些奇怪,在他身后喊着:“你怎么了?没事吧?”
那人却连头也没回,就这样踉跄着,走得远了。
“这人怎么回事啊?”甜姑赶紧站起身来,准备追上去。自己还有很多关于湛明大师的问题还没问呢,这人怎么只打听完自己想听的就走。
她追在他身后,叫了好几声,那人连头都不回。
她气坏了,顾不得别的,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那人突然甩开了她的手臂,半侧着脸,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甜姑像是突然被定在了原地,手还长着,却一动不动了。
那人渐渐走远了,不知过了多久,甜姑晃过神来,冷汗在一瞬间从全身上下冒了出来。
那一眼里,她终于见到了阿妈故事里,那些自己从没见过的修罗恶鬼的样子。
她默默看着他的背影,打了一个寒噤。
可是一个有着这样眼神的人,为什么他的背影,会这么像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呢?
第63章
商别云站在屋檐的晴雨盖下面,伸出一只手来,接住了几滴沁凉的雨水。
“还没回来?”湛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同他一起看着面前的雨帘,轻声问道。
“没有。”商别云轻轻摇了摇头,将手收了回来:“丛音这一趟去的地方有点远,我上午传了声讯给她,她就算是立马掉头游回来,也最起码要等到晚上。”
湛明看着他的背影。他穿着件黑色的箭装,束着刀环扣的玉石腰带,蜂腰猿背,好像比前段时间又瘦了些。湛明咬了一下嘴唇:“对不起……对方身上有压制血脉的手段,如果我能把时间跟距离推算地更准确一点……”
商别云回过头来,打断了他:“你去东渊那里看看吧。他们带着渺儿,东西多又杂乱,你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
说完,他沿着回廊,向大门走去。
湛明的声音从他身后追上来:“你干什么去?现在这个当口,你一个人出去……不安全。”
商别云的脚步顿了顿:“我去一趟老泉。泉眼那里不知道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我走一趟,确保万无一失。你锁上大门吧,等晚上我跟丛音回来,咱们就走。”
说完他空着身子,没有打伞,直直地走进了雨里。
湛明看着他的身形影绰绰地消失在漫天的雨幕里,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向了东侧的厢房。
商别云从前并不怎么喜欢下雨。每当下雨的时候,海里的鱼群总是十分躁动。而且大雨往往伴随着海上的飓风,每次一场飓风过去,总有几艘人族的船,会被掀翻,坠入海底。有些鲛人很喜欢那些船,会钻进船里,翻检里面的东西。
商别云却不喜欢。船还是浮在海面上的时候最好,像温驯的木头鲸鱼。他小的时候会偷偷藏在船底,可以听到船上的船员说笑、唱歌、纤网的时候会一起喊着沉重却欢快的号子。他有时候会把大鱼们赶进他们的网里,他们收网的时候,就很高兴,会在晚上,点着火把,对着月亮喝酒唱歌。有人喝醉了把酒撒进海里,那就是商别云的第一次醉了。
船沉在海底,说明船上的船员们都死了。
而如今他却不讨厌下雨了。雨下的大的时候,会让人感觉全身像是泡在水里。那种睁不开眼、无法呼吸的感觉,让商别云觉得自己像是个不会水的人族,在这样的感觉里,他难能地体会到了一些心安理得。
雨水倾盆一样泻下来,老泉是个小镇,路上没见过青石板,都是车马走出来的土路。雨水激在地上,弥散起的都是特有的土腥气。商别云走了不久,远远地见到了那处小小的泉面上,被雨水打出的起起落落的水花。
这边是老泉镇的老泉了。他提步走了过去。
湛明立在竹床边,笨手笨脚地折着一件小衣裳。那件小小的上袄,跟他的手掌差不多大,他左右摆弄,不知道怎么拿捏是好。
李东渊走过来,一把将他手里的小袄扯了过来,三两下叠好了:“去去去,不帮忙就算了,少添乱。”
湛明有些尴尬地支着手,站在堂屋正中间,像个一无是处的木桩子。
芸儿忙得小旋风一样。孩子年纪小,件件事情都需要她这个做娘的去小心。上次漏夜逃亡,渺儿在路上收了风,生了好大的一场病,芸儿到现在还在揪心,因而这次格外仔细。
她越忙,越看着站在屋子中间晃来晃去挡事的湛明碍眼,干脆把小渺儿从自己怀里解了下来,往湛明怀里一放:“大师闲着,帮我看看孩子。”
湛明两手举着小渺儿,端香案一样端着,完全慌了神。小渺儿跟他倒是有些亲近,将尾巴卷在了他的手臂上,吃完了手,把自己沾着口水的小手往湛明的光头上拍了拍,又摸了摸自己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