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
“嗯!”
“没关系。”
“知道了。”
“晚安。”
挂断电话,何慕手心出了一层汗,澡也没洗就钻进被窝里,关了灯把头紧紧蒙住。
黑暗中听觉变得格外敏锐,他分明地听到一个熟悉的脚步声,朝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得好像每一步都踩在他身上,又似乎是幻觉。
不知过了多久,琴声再次飘来,万物都挡不住,那么轻,却刀子一样往他耳朵里钻。
何慕紧张得浑身出汗,掀开被子坐起来大口大口喘气。
确定琴声隔得很远,他稍稍松了口气,又想,那个讨厌的人怎么还不走啊?外面下着雪,他怎么还在拉琴啊?
何慕东想西想,越想越气,再次把被子往头上一蒙,睡了。
三更夜半,他梦游一样爬起来,悄悄把窗帘拉开一缝,包住脑袋往下一看。
雪下得越来越大,满地银白之中,依稀可见一个“雪人”,头上和身上落满了雪,却岿然不动,唯有不停拉动琴弓的那只手上没有雪,肃穆得像在进行一场末日来临之前的仪式。
何慕想打电话让他赶紧走,看到屏幕上的时间显示已经“4:26”,又生气地把电话揣回兜里。
不可以同情他,他是坏人,不可以可怜他!
何慕把自己摔回床上,找了两团纸巾塞住耳朵。
等闹钟响起的时候,何慕都不清楚自己到底睡没睡着,满脑子都是低沉的大提琴音,他下意识地拉开窗帘。
虞出右已经走了,地上积了厚厚一层雪,唯有那个已经看不见爱心和花瓣的位置,留下了一个明显的坑。
今天还有工作,何慕晃了晃脑袋,转进卫生间洗漱,打开门的时候,差点一脚踩上一个圆圆的生日蛋糕。
蛋糕边角被切去了小小一块,其余的整个摆在门外正中的位置,鲜nai油上有个Jing致的糖人。糖人穿着休闲西装,双膝跪在nai油里,身上、背上缠绕着荆棘,每个细节,甚至连头发丝都勾勒得栩栩如生。
何慕蹲下身拿起蛋糕旁边的小贺卡。
:“宝贝,这是我亲手做的蛋糕,糖霜小人我练习了好多次,怎么做都做不好,只好请人代劳。我知道‘对不起’三个字很廉价,是我活该,现在连当面对你说这三个字的机会都没有了,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转达。
宝贝,过去的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怎么怪我、恨我都是应该的,我就是个讨厌鬼。我有时也会想,是不是放弃你对你来说更开心一点,我试过了,失败了,我还是不能放弃,希望我的坦诚没有吓到你。虽然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找我,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以后不管发生任何事,你还有我。
宝贝,生日快乐!”
贺卡的右下方,画了一条彩虹色的小鱼。
何慕蹲在原地左瞄瞄右瞄瞄,确认走廊里没人才把贺卡拿近了,仔细观察那条小鱼,发现上面的鱼鳞都是一笔挨着一笔画出来的。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吓得何慕做贼似地跳起来,是工作人员催他赶紧到场的电话。
何慕应了人家,为难地看着地上的蛋糕,想了想还是把它端起来放进房间的柜子上。
手里的贺卡变成了烫手山芋,何慕觉得不应该留着它,连多拿着它一秒钟都像是做了不可饶恕的坏事。
他想把贺卡撕掉,比划来比划去却怎么都下不去手。
何慕很着急,最后气鼓鼓地把贺卡丢进了垃圾桶。
第六十五章
虞出右回到家把大提琴放进琴房,然后把揣了一路的那块小蛋糕拿出来,用手指蘸了nai油喂给小慕慕。
小慕慕天生一张笑脸,粉粉的小嘴往两边翘起,吃东西的样子每次都能引得虞出右看上半个钟头。
今天周末,偌大的别墅只剩一个孤零零的人影到处晃荡,晃来晃去,干些不着调的琐事,终于他承受了一整晚风雪的身体再熬不住,病了。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做事,一个人生病。
“喵——喵喵——”
意识模模糊糊的时候,虞出右趟在沙发上摸着小慕慕毛茸茸的脑袋说:“宝贝,乖一点,让我睡一会儿。”
“喵呜——”
小慕慕蹬着胖乎乎的爪子,爬山一样努力爬上他胸膛,找到他肩窝里最舒适的位置团成一团,尾巴往他脸上一扑闪一扑闪,直接把人闪进了黑洞洞的梦乡。
虞出右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卧室亮着一盏温暖的落地灯,有个熟悉的身影坐在那里看书,浸在朦胧的光晕里,如同一个光源。
“……”虞出右张了张嘴,“……何慕?”
那人合上书转过头来,“阿右,你醒啦?”
虞出右整颗心狠狠往下一沉,无法形容这一刻的落差,把人高高抛起,再轻飘飘砸落在地的粉身碎骨有多痛。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人生怎会如此荒唐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