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知道,督察官,谁不是在和时间赛跑呢?”顾歧川抬了一下手指,掸掉烟灰,烟雾在身后绕得远远的,“坐标仪不是国内生产的,连图纸都是从俄罗斯盗取来的,我们根本不了解它,所以不必怪罪是机械师的手不够巧吧?大家同样都是在摸黑走路,谁还能不碰到一两块小石子儿呢?”
符衷停下来看了他一眼,再抬手推开玻璃门走进去,助理正好从一扇门里出来,把一份损伤报告交给了他。符衷低头翻阅报告,对顾歧川说:“当年你们乘坐‘方舟’号坐标仪出任务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它还会有再度出山的一天呢?”
顾歧川笑了笑,一手插着衣兜,眯着眼睛看前面的路,把烟放在嘴边。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都知道了?”
符衷耸耸肩,把文件合起来,反背着手:“如果你觉得我知道了太多了,那就尽管动手吧,但我并不觉得这是明智之举。不光是我,一大批人都知道这事了,信息泄漏的速度是很快的,比插上翅膀的幽灵飞得还要快。不然你以为避难所的人每天谈论些什么?反对《移民分级法案》?反对《北极星宣言》?”
“你倒是先发制人了,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究竟还有什么新鲜事等着我去发现。”顾歧川像是自言自语地看着符衷说道,然后他吐出一阵烟气,“你得谢谢我们当年没有把坐标仪销毁。”
“当然,你们都是有先见之明的智者。”
顾歧川用两根手指捏着烟,抬手放在嘴边,接着又放下了:“所以你该想想存放了十多年的老古董能发动起来已经很不错了,其他地方自然有各种各样的毛病。”
符衷掉转鞋跟走向另一头:“好吧,无论是什么原因,坐标仪必须在第一时间发射出去。这是命令。”
“谁的命令?”顾歧川问,他在门外停下脚步。
符衷扭过头看着他,压着门把手,用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语气告诉他:“‘回溯计划’总指挥官。”
说完他最后隔着一层烟雾看了顾歧川打着褶子的双目一眼,在那其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他知道顾歧川现在在想什么。他或许想起了自己的已故的妻子和儿子,他有一个不幸而凋零的家庭。他们这一个圈子里的人都各自有各自的不幸,尽管他们富裕、贵气、庄重,有着只有少数人能拥有的体面。体面不能改变什么东西,所有人都在一个平面上生活。
顾歧川没再开口,符衷关上门后他独自站在那儿几秒钟,随后便离开了。他把只烧了半截的烟熄灭,丢进垃圾桶里,对他来说抽烟只是过了一回瘾罢了。
符衷走进闹哄哄的点火测试控制室里,把损伤报告放在桌上。控制室的负责人冲着话筒喊了一通,然后怒气冲冲地把话筒重重按回去。符衷瞟了他一眼没说话,负责人从电脑前面转过来对符衷说:“这次事故死掉了两个人,还有十五个人被碎玻璃活埋啦!责任必须得算在之前检修这些装置的人头上,我会让他们好看的,督察官,我一定要这么做。”
“事发地点多人受伤,正等着人们去抢救。检修人员和机械师第一时间赶到了事故现场,他们孤单又疲惫,你们这些人坐在这里无所事事,而你却告诉我等他们回来了你就要给他们好看?”符衷抬起手说,他靠近了负责人一点,低头看着他,“好好想想你说的这些屁话。碎玻璃?现在谁他妈还管玻璃?听着,要是你想回家,随时都可以辞职,然后马上从北极滚出去。”
负责人本想邀功却被痛骂了一顿,抿紧嘴唇不敢出声,听完训话后立刻坐回位置上把耳机挂好。符衷召集控制室里的组长开了一个短会,在白板上画了一张流程图,让所有人按照图上说的这么去办。半小时后他离开控制室,进入电梯,将通话接到齐明利那儿去:“通道的情况如何?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
“暂时正常,通道已经形成了20%,目前还没有出现异常数据。能量供给充足,维修队说被炸掉的那个发射器已经控制住情况了。”
“很好,继续监控,如果有异常数据立刻上报,与‘回溯计划’保持联系,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通道建设。”
符衷走过医疗中心,从玻璃墙外往里面看了看,预备登上坐标仪的执行员正在进行最后一次体检,以防他们当中出现龙血污染的感染者。符衷进去做了体检,在注射机体强化药剂后他穿上了最新研发的新式防弹衣。防弹衣紧贴着身体,却又感觉不到它存在,好像它就是从本身长出来的。符衷看了看自己的肌rou,很结实,恰到好处地体现力量感。
他穿上作战服的时候问旁边的博士:“这种防弹衣真的能抵御一切攻击吗?”
“报告上是这么写的,任何子弹都别想穿破它,就算穿甲弹也不行。冷兵器无法毁坏它一分,它就像个核掩体一样结实。”博士翻开文件夹说道。
符衷将匕首抽出刀鞘,对准小臂重重地划了一刀,丝毫没有留下痕迹。他把刀插回鞘中,抬眼和博士对视:“核掩体。”
博士意有所指地点点头:“核掩体。”
符衷低头把匕首绑在大腿上,拉紧皮带穿过扣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