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给你筋膜放松,按摩一下肌rou,你躺床上来。”
房间里的康复床对于常涵的轮椅来说过高,他自己不好转移,于是宇哥直接将轮椅上的男人扶抱到了床上。
宇哥的动作并不突然,抱得也很稳当缓慢,但常涵还是一下子紧紧搂住了他的肩膀。
陆小满跟着宇哥在脊椎损伤科呆了半年多,知道截瘫病人在损伤平面之下没有知觉,当被人抱起时的感觉就是突然悬浮在了半空中,没有安全感。
如果被没有经验的人抱,还可能因为突然的体位改变导致低血压,感到头晕胸闷。
宇哥把常涵的腿在床上摆好,常涵睁着眼,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花板。
他的眼睛很亮,躺着的时候遮挡住眼睛的头发落在两边,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浓黑的眉毛,睫毛很长,但不翘,太阳xue上浮着若隐若现的青筋,薄薄的嘴唇抿着,满是胡茬的下颚棱角分明。
陆小满这才发现,常涵的模样其实算得上端正,扔到人堆里不算帅气,但仔细看看也很有味道。
按摩完后,常涵用手臂把自己的上半身撑起来,拎着两条腿放在床边。
宇哥把轮椅推到常涵的手能触及的地方,常涵一手扶着轮椅把手,一手撑着床沿,把重心从床上转移到轮椅,又把双腿在踏板上摆好。
他做的很慢,却很稳,一点也不显得狼狈。
常涵的受伤位置低,腰椎骨以上的力量都在,宇哥直接在记录薄上的“自理活动”一栏打了个勾,在“站立”和“行走”两栏圈了个圈。
常涵把自己的两条腿从踏板挪到地上,双手握住双杠末端,胳膊发力撑起身子。
身体刚起来一段距离,常涵的膝盖就弯曲着想跪倒,陆小满连忙按住他往前屈的膝盖。
宇哥在常涵身后护着他的腰,常涵撑起来了自己,脚却虚虚地点在地上,显然没有在支撑着腿部,双腿不住地左右歪斜。
“受伤后就没站过吧?”
“嗯。”
常涵已经把外套脱了,里面穿着一件白色T恤。
他其实并不瘦弱,撑着身体时,手臂肌rou线条显得匀称结实,一条条青筋从大臂延伸到手背,薄薄的衣服被若隐若现的前胸和后背的肌rou撑起,如果不看萎缩的下半身,其实身材很不错。
陆小满抬头,刚好能看见常涵正在滚动的喉结和紧紧抿着的嘴唇。
他似乎很喜欢抿嘴,这是一个很固执的表情。
陆小满感受着手里膝盖的触感,隔着一层布料,她感觉到常涵的膝盖在腿上突兀地凸着,随着双腿的摇晃而微微颤抖着。
陆小满心里升腾起了异样的感觉。
鬼使神差地,她用双臂环绕住了常涵的膝窝。
宇哥正帮着常涵调整重心,让他能够轻松一点。常涵的腿没有感觉,陆小满在做什么,他浑然不知。
陆小满用自己的手掌紧紧贴着男人的大腿后侧,感受那双无力的腿在自己手下的微微抖动。
陆小满抬着头,脸上仍是面无表情,就像在专注地扶着他的腿。
“可以了可以了,歇一会儿。”宇哥架着常涵的腋下帮他分力。
常涵没说话,康复室内温度不高,他的额上却已经覆上细密的汗珠,陆小满看到他撑在双杆上的手臂不停地打颤,却依然有力。
那么坚定,又那么安静。
复健室的门突然开了。
“白医生,院长叫你现在去他办公室一趟。”
宇哥连忙应声,又回头对常涵说:“先下来吧,慢慢来,一开始不能强度太大。”
常涵说:“你去吧,我还行。”
他惜字如金,语气却不容反驳。
宇哥见过很多患者,有破罐破摔,拒绝配合的;也有气急败坏,急于求成的,但常涵这样的,他第一次遇到。
他似乎时时刻刻都很冷静,很沉默。
很配合,却也很固执。
他看似很积极,却似乎隐藏着别的什么说不清楚的东西。
“那你看好他。”宇哥嘱咐了一句陆小满,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陆小满已经很及时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放在了恰当的位置,从容地回答道:
“放心。”
常涵低头去看自己身前的女孩。
察觉到常涵的目光,陆小满并没有移开眼神,就这么直视着对方的眼睛。
女孩看起来年纪不大,皮肤细白,发际有着淡淡的绒毛,扎着马尾辫,小巧的鼻子上顶着一副略显笨重的粗框眼镜,不施粉黛的脸有些微微发红,眼睛不大,鼻梁不挺,下巴不尖,但一切却莫名的恰到好处,生动又和谐。
常涵察觉到,她没有蹲着,而是跪在地板上,双手紧紧扶着自己毫无生气的腿,抬头看着他,眼神里看不出波动。
就像一个匍匐着的,虔诚的信徒。
“歇吧,不然要痉挛了。”女孩突然开口。
她的声音比一般